第二章 救命的好东西(1 / 2)

 那名戟兵和另一个同袍合力将王镡放置在了一辆木板车上,然后接着将另一名伤员也抬到了车上。张蒲看着他们干活,并没有上手的意思,在这大雍军中,还没有哪个敢让她去干这些粗活呢。

昏迷中的王镡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他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不是。在梦中,他记事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站马步桩,每天都是枯燥不堪的站桩,在旁边还有一位比他年龄稍大些的少年陪着他一起,那是他的兄长王镗。在他们面前一位三十余岁的大叔目光冷冽地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有丝毫的动作,他手中的藤鞭就会毫不犹豫地飞过来抽在他们的身子上,这是他们兄弟俩的师傅王寒挚。王镡能够在梦中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但是他和旁边的少年都没有放弃练功,而是含着泪继续站桩。

那位三十余岁的王寒挚朗声说道:“作为频阳王氏的子弟,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战场。我们王家自东乡侯崛起以来,一直都以军功立世,你们兄弟俩今天既然拜我为师学习武艺,就要做好流血流汗流泪的三流准备。为师可不会手下留情。”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向前,王镡兄弟两个站完马步桩,接着就是练剑,从每天刺五百下到每天刺一千下,然后再到每天刺两千下,最后是每天刺一万次。剑练完了,又开始练刀,从上向下劈刀,最开始是对着空气劈五百次,然后就逐渐增加,逐渐加到了一天劈一万次。

这种看似单调的动作一旦数量上来了,造成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两人的胳膊就没有完好的时候,每天练完回家,母亲杨氏都会用特制的药酒给他们擦拭淤青。至于玄幻小说中的什么男主练完功往浴桶里一泡,就能打通奇经八脉,那都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时代,能够用药浴洗澡的都是达官贵族,或者是家族中的族长、长老等族中有权势之辈。

而梦中的家里虽说没到家徒四壁的地步,但是仅靠父亲王谿那微薄的俸禄也就是温饱而已,自古以来都是穷文富武。

意思就是穷人学文,可以头悬梁、锥刺股,可以凿壁偷光,可以囊萤夜读。总之,无论多穷,只要还能以窝窝头和咸菜果腹,穿着破草鞋到处溜达,就能够走到长安考取功名。

但是练武就不同了:

首先是拜师,自古以来无论文武,拜师都是有束脩的。意思就是得花钱,不花钱是拜不了好师傅得。

其次是习武是个力气活,要想养出力气,那就要吃肉,在这个时代,肉是罕见物事,想要买到肉是需要花费很多钱得,吃是习武得支出大头。

王镡家之所以能够让两个孩子拜师学武,首先拜的师傅同自己父亲的关系很铁,两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同袍之情很是坚实。

其次,就是自己父亲因为受伤而转任了频阳县东乡有秩,虽然只是流外官、收入微薄,但这是在家族里任官,诸多方便自不必说。

至于为什么父亲不亲自教两人练功,原因很简单:首先,父亲身为乡有秩,需要为族人和乡民们处理事务;其次,父亲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父亲对两个儿子下不去重手,如果教习武练功不严厉,那么两个儿子的武艺不会有所成就的。

基于以上这些原因,这位三十余岁的王寒挚就成了兄弟俩的师傅。王寒挚的武艺其实并没有多高深,既没有玄幻小说中的各种神通,也没有武侠小说中的各种内外神功,他会的都是军队中的招数,比如军体拳、刀中八法,剑形七式和枪法十二招,这些都是军中常用的基本功。

王镡兄弟俩从八岁开始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年练武生涯过去,刀、剑、枪都练的纯熟,就连师傅王寒挚都不是兄长王镗的对手了。当然了,王镡还差的远。兄长王镗比自己大两岁,前年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军队了,如今正在北地郡平北军中服役,累功至正八品执戟郎,为一队队长。

而师傅则在去年战死沙场,那场雍冀离石之战被称为大雍百年来的唯一一次耻辱,冀国大将军李沐白运筹帷幄,以三万兵马硬生生地从十万雍军中抠出了两万,包围在了离石城外,里外夹击,全歼被围雍军,自己的师傅王寒挚作为一员战将直接被李沐白斩杀与离石城外。

那是王镡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王谿身穿戎装的样子,一身玄色甲胄,大红丝线在甲胄的右侧缀有五个花结,王镡知道这五个花结代表着自己的父亲军中职衔为从六品校尉,是一团一千人的主将。母亲杨氏为父亲整理着装的时候,眼泪就没停过。王镡看到自己父亲的装束,心中隐隐有所预料。

几个月后,当父亲王谿重新回到家中的时候,他的情况很凄惨,他是被其他王氏子弟抬回来的,出发时干净利落的玄色甲胄已经残破不堪,四肢虽然还健全,但是明显能够看出双手筋骨已断,腹部的伤口有好几处,甚至有几处是在要害部位。王镡记得当时母亲趴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这是他记忆中平日端庄贤惠,遇事不急不躁的母亲唯一一次失态。

被妥善安置之后,父亲躺在床榻上,对着母亲和自己,用力地扯着嘴角,微笑道:“这一趟是我任性了,还好结果是完美的,虽然波折不断,但是阿挚的尸身还是被我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