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公平(2 / 2)

为度假行星看守的评价,也只是那么几句话:

“明明老老实实等着,就能成为战斗英雄。果然,只有死去的人,才能成为光辉熠熠的徽章。”

“越都飙的逃离,可当真是‘晚节不保’呐。”

……

老兵清醒过来。

他每次喝醉,回忆都会像走马灯一样快速从脑海中掠过一次,好像每秒都是生命的最后一瞬。

也不知因为没钱雇佣律师的醉鬼、和当初揣着一点战友的积蓄,就跑出来想要为战争正名的自己,到底哪个更可笑一些?

踉跄的脚步碰到了额头贴地,跪坐一旁的侍者造物,让其身躯一歪;越都飙咕哝了一声,不知道是道歉还是抱怨。

造物依旧温顺,起身的速度都与程序完全耦合。

但。

越都飙却像出了故障般,忽然卡在半空中。

是他因为欠费而许久未曾联系的律师,通过“大骨头刺身饭店”显得有些可爱的邮件主题所发来的消息。

案子有眉目了?这么突然?

要求是什么?

他脑海中又浮现起自己律师的形象,白白嫩嫩,不知是否有意为之,模样和人类颇为相似。

还有其招待的刺身当真美味无比,和星海间流行的海星罐头也不遑多让;可惜律师只招待了那么一次,再想品尝,便需要付出天价。

将邮件飞速浏览完毕。

越都飙得双脚落地,无比干练的站稳;好像他又变回了昔日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的士兵。

律师白嫩的手伸来了橄榄枝,只是那边连接着的是被恶魔招引的地狱,还是就此转运的坦途。

都不错,都比要么在度假行星慢慢锈蚀或在这醉生梦死要强。

老兵吸气,越过侍者造物,缓缓向外走出。

可还在跪坐的造物忽然发出其温润的声音,叫住老兵:“先生,不再喝一杯吗?”

“我说过我口袋空空。”

“我会请客,因为这一杯可能会是您的最后一杯。”

老兵皱眉:“什么意思?”

造物微微欠身:“每一杯都可能是最后一杯……这是老板教我的话,这次不算数。”

“我自己想说的,就是您这一走,要么实现理想从此不必再买醉;要么就是壮志未酬,从此离开这个世界。”

“这么极端的?听起来你还有些舍不得。”越都飙轻笑。

“每一位老主顾都值得珍惜,”造物将头抬起:“是一如往常的原味加冰,还是……”

越都飙挥手:“免了,但还请你帮我记着;我可不是什么薄情寡恩的人,我一直记着你们对我的照顾。”

“事成之后,我再来喝这一杯。说不定还会有些闲钱,请你也来当一次客人。”

……

逃亡者号必须有人看着,主要还是为了防备那些对停泊位虎视眈眈的眼光。

没有个伶牙俐齿的人看住,呵斥那些暗自伸来的手,说不定逃亡者号会被扒拉着扒拉着,便被挤到了远远的一边去。

其余星舰搭载语言ai,就有这么个用处;逃亡者号没做这准备,指望三台沉迷打牌的造物也有些不现实。

只有钝子亲自上阵了。

她只能呆在星舰上,毕竟地空之间信息传输短短的延迟有时就能决定一场骂战的胜负。

光头ai在连向地面的梯口处,冲他们轻轻招手:

“你们加油,这次我就不奉陪了,记得帮我带份传说中的刺身上来,我得到身体后,还没尝过什么珍馐呢。”

列维娜将女仆装最后一丝褶皱抚平,撇嘴:“难道我做的东西不是珍馐?”

“我早发现了,你给我做的饭尤其难吃,恐怕你自己都不敢尝!”钝子跳脚,悄悄蹦到左吴身边,对男人悄悄说:

“有可能的话,整点海星罐头上来尝尝。”

左吴挑眉,避过金棉和列维娜:“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法律允许公开售卖的东西,又不是极乐贴片……你就说你想不想试试吧?”钝子用肘子一下一下捅左吴的侧腰。

左吴思索片刻,颇为诚恳地回答:“想。”

“对吧?又不需要让列维娜加工,开盖即食;不同种族有不同价值观,咱们逃亡者号上也是这样,”钝子叉腰:

“你已经让传统是一夫一妻的姬稚这么难过了,现在又在意起列维娜的食谱?假惺惺,要做就做彻底一点,贯彻一个理念呀!”

其余人已经走进梯室中,几个小孩开始闹腾;他们给左吴与钝子留以充足的时间。

权当是正副船长在交接工作,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会聊什么正经话题就是了。

左吴看钝子的目光变得有些愣愣:“看看那些骂人用的邮件,就对你的提升那么明显了?”

钝子的话确实打击到了左吴的弱点,他不可能对身边女孩子全部一碗水端平,而且每个女孩所谓“端平”的标准也不一样。

还不如一直贯彻他自己的理念,却也要把握好一个度,否则就更酷似把女孩子们当成单纯的玩物。

姬稚即使在电梯里,也是安静窝在一个角落,头上的耳朵动动,好像知道左吴和钝子在谈论自己。

人马娘将自己的天职放在了“情人”之上,对她来说是一个绝大的让步,从公平的角度来看,当然有些不够。

正义老是迟到,公平总是缺席;或大或小的事好像总是逃不脱这个规律。

听完左吴的话,钝子笑而不语。

又故作高深的转头,大踏步走向星舰驾驶室,只是有些一蹦一跳的步伐出卖了她的心情。

而左吴的步伐却沉重起来。

新婚的妻子还在与玛瑞卡及夕殉道打听财产的数目,安静的人马娘在另一边翘首以盼。

列维娜拉着金棉在后面看乐子。

自己靠近那边都有些问题。

左吴忽然开始有些佩服星球上那些律师,更佩服能掌握裁决职责的法官;自己身边只是有两位价值观相左的女士,就让自己无比胃疼,无法坚持自己的本性。

无法去只考虑自己,也无法去平衡每位女士的想法与目的。

可律师和法官却在裁决整个星系的疑难杂事,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电梯门阖上,沉向了永夜的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