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第一百七十七章 线索(1 / 2)

 虽然勾逸亡的脑子好像不大清醒,仅剩的注意力也全为和左吴与良骨伶的交流中被完全分散。

但一点也没有影响拍卖会的进程。

一个又一个来自银河不同地方的兽人依次登上梯台,在白牌的起伏中售卖自己,来赚取不知好坏的未来。

这回。

上台的兽人虽然婀娜多姿,身上皮毛也无愧于高级货色,光泽流转,顺滑无已。

但白牌只是稀稀落落地举起, 再不复数分钟前的盛况。

因为这位兽人必须为压轴的那位让道。

就如在临近黎明的时刻,人们只期待那抹破晓的光亮,周围的土砾砂石小河湍湍,全都与那最后的夜色一起沦为陪衬。

人的姿色是有上限的,兽人毛皮的质量也是;而台上的兽人之所以能每每卖出无法想象的高价,外表所占的比例已经没有这么高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 还有“故事”。

就如艾山山喜欢收集消亡文明的造物一样,台上的兽人们,最少也是个亡国的公主,某个文明最后的遗孀。

甚至某些兽人,是仍在银河某个角落作战的军队的“圣女圣人”之类的精神支柱,或者干脆是某些政权的现役领袖。

本应该代表千万生灵的他们,却在这里被拍卖;他们的新任主人,或许能感受到自己买下的不光是喜欢的毛茸茸,还征服了一支军队,将一个文明骑于胯下。

金棉有些百感交集。

辅以拍卖会发给每人,介绍商品的小册子,她在短短时间中听了无数故事;白牌一次次立起时,又好像一次次看见了莺歌索——

悲剧有千千万万种,可最后的结局,大多也只是落到白茫茫一片的毁灭而已。

甚至。

金棉家乡的故事,还不如台上某些兽人所经历的那般跌宕起伏;首领最后的荡气回肠和豪迈,也每每能在“圣人圣女”或“军队支柱”的身上找到影子。

可是根据分发手册上的提示,自己的同胞却“力压群雄”,偏偏成为了压轴的那一个。

灯光渐渐暗下,兽人小姐一下一下摸着自己的手腕,肉垫上因经年使用各类武器, 而生出的厚厚老茧一点也未曾消减。

相信在全民皆兵的环境下,接下来即将要登台的同胞,其双手也一定和自己一模一样一样。

金棉如今的见识已然增长,清楚莺歌索人论个体实力,在银河连三流也排不上。

手上的肉垫,论柔软比不过那些亡国却倔强的公主;论坚硬,也比不上那些肌肉勃发,基因的每个细节都宣示他们是天生战士的种族。

可莺歌索人偏偏是“压轴”。

也只有身怀的武器图纸,这一个理由了。

灯光完全暗下,宛若夜幕降临;金棉的猫科眼睛仍能将周遭看得清清楚楚,但在昏暗的掩护中,其一直紧绷的身体却陡然放松。

金棉一直保持着愤怒模样,这是国仇家恨所施加在她身上的沉甸甸义务,在今时今刻前,她一直强迫自己将这义务及所带来的愤怒压在肩膀上。

宛如噩梦般。

不是家园毁灭的到来是噩梦,而是这份注定无法达成的义务成了实实在在的梦魇。

而在星海联盟的见闻,让金棉早已知晓毁灭莺歌索的不是帝联,而是星海当中的基础法则——

弱肉强食而已。

要自己战胜“弱肉强食”?

金棉每每想起这个, 便是全身一阵无力。

就连裔羿斯将军,在得知自己一生的目标成了要去战胜织褛后, 不也在原地无助的哀嚎了许久么?

兽人小姐心知自己绝不是裔羿斯将军这般坚强的战士。

可“弱肉强食”的星际法则,和“生命之织褛”之间,哪个更强都是尚未可知。

可忘记国仇家恨,就是背叛昔日首领的努力,背叛无数同胞的死亡,也是背叛那三百万的幸存者。

但扛着这份永远无法达成的义务,在痛苦与矛盾中度过一生?

甚至有可能将这份仇恨灌输给自己的后代,每个流淌着莺歌索的血液,就像黛拉一样年幼又天真的小生命的脑海当中?

于黑暗中,金棉咬住嘴唇,这绝对比她做过的任何噩梦都要糟糕。

矛盾的痛苦愈演愈烈,她咬自己嘴唇的力道也越来越强。

黑暗是隐藏龌龊想法的绝妙帷幕。

金棉认为自己想放弃国仇家恨的想法龌龊不堪,她一直在提醒自己该赶紧振作起来,将这种想法从脑海中赶走。

可她的身体却在座位上越来越放松,心中的小恶魔甚至在昏暗中,为这梯台摇旗呐喊。

不知为翘首以盼这压轴好戏许久的观众,会得到什么样的表现?可别让大家失望,丢了莺歌索的脸。

金棉的尖牙放开嘴唇,无边的铁锈血腥带来芬芳。

你会为我带来什么样的答案?是让我在无比的羞愧中丢掉妄想,专心捡起责任;

还是告诉我这种龌龊的,背叛家园背叛同胞背叛同伴死亡的想法,你也一样拥有?

求求你告诉我。

……我亲爱的同胞。

……

另一边。

勾逸亡将事情大致说完。

良骨伶冲他眨眨眼:

“案发时间可以追溯到星海时代成立之前的案子?真是稀奇,咱家确实没有接过类似的工作,否则我的家人肯定会时不时提一嘴,不至于让我毫无印象。”

而左吴玩味的重复了一遍“交通肇事”这个单词,觉得凭勾逸亡脑袋的混沌,问他的问题应该越模糊越好:

“勾先生,你的文明近况如何了?”

勾逸亡眼睛忽然亮起,像被高等数学折磨日久的学生忽然捡回了小学的暑假作业般:

“还在太空中按照既定轨迹漂流,这点我毫无疑问,确信无疑;以及他们还好好地活着,我能感觉到。”

“否则,我也不会躲在这里,躲避我孩子们的追杀啊。”

良骨伶也好奇:“那些个文明的奇观呢?”

“应该也还在修建,因为我的记忆中,我还一直在被官司所困扰呢;”优雅男人耸肩:“我虽然好久没有出门,但也算还有基本常识;”

“那些文明为了这个奇观,已经倾尽全力,光连前期准备所消耗的物资都是海量,期间哪怕是一分钟的停工,造成的损失也不可估量。”

倾尽全力?

无论那些个文明修建奇观的理由为何,其社会结构一定已经因为这“倾尽全力”,为了这建筑而高度特化,停工就意味着全方位的动荡和停摆。

左吴点头,想象着那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