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起之时,白袍书生的脚步跌跌撞撞,凌乱蹒跚,身躯倾而复正,斜而不倒。
众人勉强看得清他招式,看得清霍霍剑光里的人影。
仅仅只过了一息之后,平地浮起两团白光。
再过一息,风雷激荡。
坪地上完全看不见人影,看不见宝剑。
只见到一个巨大的雪亮光球凭空而生,飞快地绕着亭子转了一圈。
地面厚积的落叶飞旋而起,载沉载浮,皆成齑粉。
风声凌厉,令人胆战心惊。
楚凡并未专门练习过剑法,只顾把记忆里的太极剑、形意剑、玉女剑、达摩剑……一一使将出来。
他双剑在手,阴阳互补,以不可思议速度挥出。其实不太像原来的剑法了,唯快而已。
但这份快,却超越了人体极限,一秒挥斩出将近百剑。
恰似在方圆三米内形成了一个飞旋的剑阵,滴水不能进,片羽不能落,连风都要被切割……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似江海凝清光。
十数息之后,伴随一声清吒,楚凡绕场一周,骤然收势,得意洋洋地笑问:“哈哈哈,小妹妹,我剑如何?”
坪地边沿出现了一个宽达三米的圆带,带上的枯草黄叶皆成粉末,像铺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地毯。
春花秋月痴痴呆呆,非常不淑女地把嘴巴张开,能够塞进一个小包子。
都过去好一会儿了,她们的脑海里兀自剑光纵横。万千剑招倏忽而生,倏忽而逝,神妙无匹,无穷无尽……
童金汗流浃背。
作为剑修,追求一剑飞出,千万里外取大将首级,对近身搏杀的武技委实瞧不上眼。然而,见过方才那一阵疯狂“剑舞”后,他确信三步之内,自己即使有准备也躲避不开对方出手。这条醉汉贴身近战,将是所有仙师的噩梦。
柳若菲毕竟是公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沉默了数息,随即纤纤玉手在面庞前一拂,鼓掌道:“好!”
楚凡歪斜颈子望向她,问道:
“小妹妹……你怎么手一抹就卸妆了,跟变脸一样。别人卸妆以后是丑八怪,你卸妆了,怎么还这么好看?”
柳若菲以右手压左手平端至左胸前,微微屈膝,庄重地低头一福,说道:“云梦柳若菲,见过公子。”
她路上为防备别人窥破真容,戴上了惟妙惟肖的面具。晚上出来时嫌累赘没戴,使了一个障眼小幻术。此刻见白袍书生身手惊人,言语狂猬却无恶意,觉得若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太没有礼貌了。
金枝玉叶屈尊行礼,楚凡却傻兮兮不晓得回礼,疑惑地问道:“云梦?这个名字我好熟悉,究竟在哪里?”
云梦国面临灭顶之灾,天下谁人不知?
童金和春花秋月以为他故意讥诮,怒目而视。
柳若菲倒不觉得书生装傻嘲笑,只认为喝糊涂了,笑吟吟揭过话题,解释道:
“刚才是一场误会,多有得罪。我们在山顶布下阵势,准备捉拿厉鬼,刚巧公子赶到……”
“鬼……鬼在哪里?”
楚凡脑海中依稀残留对“鬼”的印象,却死活想不起是怎么一回事。茫然四顾一阵后,望着柳若菲摇了摇头,道:
“小妹妹,你这么漂亮,肯定不是鬼……就算是鬼,只要不害人,我也不会打你的……鬼,鬼在哪里?”
他又望了望春花秋月,提起双剑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