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善学脸上阴晴不定。
签下合同后,小徐婉拒了方严请晚饭的邀请,和中介小哥先后离开。
方严和阿羞把房间简单打扫了一下,阿羞打开带来的被褥,帮爸爸铺起了床。
“爸爸,您上班以后要和同事处理好关系呀,和他们在一起时不要那么耿直,有些纯粹发泄情绪的话其实没必要说出来的。”
阿羞的话说到了方严心坎里。
这毕竟是他介绍的工作,可这些话方严自然不好说。
但今天一再经历挫败感的米善学,脸噌一下红了,心里那股火气也没压住:“你现在翅膀硬了!开始训我了?”
背对爸爸跪在床上铺褥子的阿羞,后背僵了一下。
米善学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但为父的尊严又让他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方严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父女之间的问题,他这个外人开口,只会起到反作用。
其实他也理解米善学的心理。
身为父亲,什么都为女儿做不了,甚至还成了一个大累赘。
连租个房子的钱都要女儿来掏。
再加今天先被中介小哥怼了,后来又因租房时的意见不一和女儿发生了争执,于是阿羞轻声细语的劝解,在他耳中也变成了刺耳的教导。
一层一层情绪的叠加,最终变成了类似恼羞成怒的感觉。
阿羞铺床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一如往常,麻利的收拾好了床铺。
随后她爬下床,站在了爸爸面前。
米善学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看女儿。
阿羞却像没事人一样,先伸手帮爸爸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才笑着道:“爸爸,你那么喜欢写东西,这次有了相关的工作,一定要加油呀!”
“”米善学眼窝一热,差点掉眼泪。
“刚才爸爸说话难听了,你别放心上,爸爸对不住你”
“爸爸,你说什么呢!你养我这么大,怎么会对不住我呀你以后自己在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突变的画风,让方严看的津津有味。
同时,心里还有一丝顿悟。
当年两人恋爱时,也不是没有闹过矛盾。
但方严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都是以自己道歉而告终。
现在,一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让方严明白过来。
和阿羞吵架,她根本不和你吵,总是几句平平淡淡的温声细语,瞬间就让人没了火气,并心怀愧疚
‘怪不得以前每次都吵不赢呢。’方严默默想到。
文艺青年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
一种从书中看懂了人世,人情练达、世事洞明。
一种从书中看到了美好,坚守原则,性格中永远保有一份天真。
阿羞是还没学会‘人情练达’的前者,米善学好像是后者
但父女之间又互相影响。
“阿严,阿严!”
正神有天外的方严,被米善学唤回了魂。
“啊?怎么米叔?”
“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和阿羞说几句话。”
“哦,好。”
这个要求方严无法拒绝。
不过当他离开房间后,米善学忧心忡忡的对女儿道:“阿羞,我知道你聪明。别的我都不担心,但你回去后,可不能让他住进栖湖苑啊!”
“爸爸”
拖长的尾音里有娇羞也有埋怨:“我没打算让他住进栖湖苑呀!您别瞎担心了”
傍晚六点多,方严开着普拉多返程。
因为是向西而行,落日直刺双眼,方严不得不戴上了墨镜。
上了高速后,坐在副驾驶的阿羞一直望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景物默默不语。
“想什么呢?”方严主动搭话道。
“想起林徽因的一段话。”阿羞脉脉道。
“什么话?”方严问。
阿羞转头,对方严甜甜一笑,轻声念道:“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
方严平稳地抓着方向盘,心脏却漏了一拍。
他不知道阿羞是意有所指,还是随口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