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放下了手中的书简,有些心神不宁的站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几次走出门,站在廊下侧耳倾听,然后又叹息着走了回来。谷利象是一根木桩,静静的伫立在角落里,不注意看,你会无意识的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孙权知道,如果需要的话,只要手一抬,谷利就会站到他的面前,听候他的吩咐。
“夫人呢?”孙权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问道。
“去孙校尉府上赴宴了。”谷利的声音还是那样不轻不重,孙权能听得清清楚楚,却绝不刺耳:“步夫人,袁夫人都去了,公子和三位姑娘也去了,听说周府的桥夫人也来了。”
孙权眯起了眼睛,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出了会神。那天小桥来拜见他时的仪容又恍惚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他想得更多的,却是另一张相似的面孔。那一张面孔,在他的脑海里已经盘旋了十几年,依然挥之不去。
可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孙权的思绪,孙权定睛一看,来的是徐详。他连忙收回心神,返身入内坐下,顷刻之间就恢复了平时的严肃庄重。
风尘仆仆的徐详小步急趋到堂前,脱了鞋,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在孙权指定的席上坐下。舔了舔嘴唇,干咳了一声。
“子明,不要急,先喝口水。”孙权指了指案上的杯子,谷利连忙走过去,给徐详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轻声说道:“至尊,徐详无能。”
孙权从徐详进来时的表情就看出了一二,可是听到徐详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意外:“他不同意?”
徐详苦笑了一声,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奉孙权之命到荆州向关羽求婚,本来以为孙刘两家现在是同盟——前年虽然打过一场,可是最终还是和平解决了——眼下刘备在巴蜀与曹军激战,关羽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孙权的好意,因此他信心十足,没想到一张口,就被关羽骂得狗血喷头,灰溜溜的回来了。
“岂止是不同意,他……他还……”
“他还怎么了?”孙权沉下了脸:“你不用顾虑,如实说来。”
“他还辱骂至尊。”徐详伏地不起,语带哭腔:“徐详无能,累及主君,请至尊治罪。”
一股无名火腾的从胸中跃起,孙权的脸变了颜色,一掌拍在书案上:“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羽那匹夫……不仅拒绝了至尊的一片好意,还口出秽言,说,说什么‘虎女焉嫁犬子’,将臣赶了出来。”
孙权顿时血往上涌,气得满脸通红,手脚颤,他紧紧抓住腰间长刀的刀环,怒不可遏的颤声说道:“他……他竟敢如此说?”
徐详不说话了,只是伏地磕头。
“岂有此理。”孙权狂躁的大叫一声,反手拔出长刀,一刀砍在案上。“竖子敢尔,欺我江东无人么?来人,传众将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