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妙菁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已经把事情禀报了爹爹,我不放心就再回来……你,你怎么不穿衣服!”突然,张妙菁大声质问道。
令狐莞尔郁闷啊,指着自己道:“一色中单衬白纱,你哪只眼睛见我没穿衣服了?”
张妙菁慌慌张张道:“那,那……那你也应该穿着整齐嘛!”
令狐莞尔心说: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啊!于是自嘲的笑道:“纨绔子弟就这风范,张大小姐若是看不惯可以闭上眼睛别看嘛。”
张妙菁往里面一瞥,笑着道:“正吃饭呢?刚好,我一天都没吃饭了,快把我饿死了!”于是就推门进去了,可以想象是真的饿了。
令狐莞尔心说:我好想还没跟你熟到这种程度吧,你倒还真不客气。
张妙菁一下子坐到了桌前,先拿过一个酒杯一饮而尽,不觉暗赞好酒,见一碗米饭似乎没人动过,一下子端了过来,巴拉了两口,又吃了几口菜,只感觉屋内凉爽舒适,见一旁的炉内冒着寒气,心中暗骂:这混蛋不惜人力物力,还真是会享受啊!见桌子上两个酒杯,两双筷子,这总不会是为自己准备的吧,于是很自然的往里看了一眼,却见金凤至正胴体半掩,粉胸半露,眉目含春,满面羞红的坐在床头。这张妙菁一下子就好像明白过来了,立刻局促不安,羞愤难当,慌里慌张道:“你,你有事啊,那你先忙吧,我就先走了!”欲盖弥彰,敷衍塞责,别提有多尴尬了。
金凤至本来只想在里间稍微坐一坐,可没曾想这张大小姐这时候了还真不避嫌,敢主动进门来。
见张妙菁这就要走,令狐莞尔很客气的道:“我送送你吧。”
张妙菁没好气的道:“不用!”
令狐莞尔也是立刻追了出去,经过张妙菁这么一闹,他算是想清楚了,虽说年轻人两情相悦,血气方刚,但有些事情自己应该找机会跟金凤她说清楚。看了张妙菁依旧局促的俏脸淡淡道:“驿站人满为患,房间不够用,张大小姐就和韩夕颜挤一挤吧。”令狐莞尔心知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还是自己把她送过去,免的又出了什么意外。
张妙菁却是面色铁青,像是没听到令狐莞尔的话。
到了东边那一溜的客房,令狐莞尔仔细辨认之后才扣响了房门。
“谁啊?”一面传来一个女声,正是韩夕颜的那个丫鬟。
令狐莞尔很自然的就道:“是我,请开一下门。”旋即就在门口等了一会。
过了好一会,却始终没人开门,于是令狐莞尔又敲了敲门,可这一次里面却连应声的都没有了。
令狐莞尔又等了好一会,心说:自己可真是不受欢迎啊!于是想再敲两下解释一下。
就在这时,门“吱吱吱……”的开了,那丫鬟满脸戒备的看着令狐莞尔道:“令狐公子,这么晚了你想干什么?”
令狐莞尔看了看这丫鬟,又看了看里面,只见韩夕颜衣着整齐的正坐在桌边,手里还捧着茶杯,一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样子,令狐莞尔心中多少有些意兴阑珊,本来还想看看穿着亵衣的睡美人呢。于是笑着道:“这位是张妙菁,张大小姐,张知府的千金,你们见过的,房间不够用,就只能叨扰四嫂,出门在外,不像在家里面,大家就挤一挤吧。”
张妙菁进了房间,很客气的跟韩夕颜打着招呼。
令狐莞尔又想了想,对张妙菁说道:“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少走夜路,毕竟不安全嘛,你爹会担心你的。”令狐莞尔甚至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房门就关上了。
张妙菁闻言,心中有股莫名的惊喜,可到了嘴上却是没好气的说道:“本小姐的事不用你管。”
令狐莞尔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了,心说:自己这是何苦来哉啊!
房间之内,张妙菁和韩夕颜经过短暂的相互介绍之后,气氛一下子就边的很热情,韩夕颜很感谢张妙菁的救命之恩,可能是同为女人,张妙菁虽然不喜欢世家公子哥,但对大家闺秀没有任何的偏见,不一会功夫两人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了。
那丫鬟很警惕的打开门,左右扫视一圈,确定那令狐公子已经走了,这才去准备些热水。
等洗完了澡,张妙菁和韩夕颜一起坐在床上。这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个好姐妹一起,韩夕颜心中放心不少,而张妙菁也是很羡慕这位姐姐的气质和涵养。
见婢女抱着个锦堆坐在床前,靠着床头柜,张妙菁就很热情的道:“你也一起上来吧,能睡下的。”
那婢女笑着道:“奴婢有个地方能遮风挡雨就很知足了,可不敢搅了小姐和夫人的美梦。”
张妙菁也就没坚持,看了韩夕颜一眼,突然很严肃的道:“小妹来杭州时间尚短,却听到了市井中有不少流言蜚语,今日得遇姐姐,方知传言不实。”
韩夕颜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是淡淡的一笑,神情稍微有些落寞。
张妙菁却是怒道:“等回去以后,看我怎么整治那些无事生非的家伙。”
韩夕颜笑了笑道:“妹妹的性子倒是飞扬洒脱。”
就在这时,张妙菁突然捂住了韩夕颜的嘴小声道:“别说话,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是那纨绔子弟贼心不死想来偷看。”
韩夕颜脸上的笑意则是立刻凝重了,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跟着令狐公子扯上任何的关系。
张妙菁则是饶有兴致的道:“看我把那家伙的眼珠子挖下来给姐姐当响炮踩着玩。”言罢,这就披了件衣裳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
韩夕颜则是心中一凛,不由的把被子裹紧,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心中哀叹:自己在坊间已经是声名狼藉了,这人还想干什么啊?
张妙菁突然之间打开大门,还怪叫了一声吓唬对方,门外的人确实被吓住了,但却不是令狐莞尔,而是一个大胖子和两个随从。张妙菁眉头一沉,十分克制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躲在门外。”之所以还算客气,是因为张妙菁已经看出来人是官身,身份还不低,光说那白底黑面的牛皮皂靴,那可是军中武将的制式。
大胖子也是吓了一跳,但见又多了个小美人,心中无限的欢喜,慌忙道:“小美人,别害怕,我没有丝毫的恶意,若是长夜漫漫倍感孤独,不如就由我来陪陪你们吧。”边说,脸上还满是荡荡的痴笑。
张妙菁不由的眉头更紧了,冷冷道:“将军请自重!”
大胖子不由一滞,心想自己可从来没暴露过身份啊?目光闪烁的看着张妙菁,想看出些端倪来,却不觉贼心大涨,不由自主,情不自禁。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果然还有一个美人儿,满脸油光的道:“小美人儿,你们若是从了我,跟我回去,我保证是金山银山,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的供着你们,再请陛下的旨意封你们个诰命夫人,保准贵不可言啊!”此言一出,说明这胖子品级不低,且是皇帝陛下跟前的红人。但也可能是唬人的,尽挑好听的说。边说,那大胖子就往房子里挤,真是无法无天,毫无顾忌。
张妙菁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直觉告诉她,若是上前阻止那无异于羊入虎口。
韩夕颜心中已经乱了,再看看那可恶的白胖子,这是天意不给她活路啊。
却在此时,一个黑影窜了过来,一把拉住那胖子往后一拽,只见那大胖子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后面两个随从豁出命的扶住,恐怕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来人正是令狐莞尔,依旧是一身白纱中单,很是洒脱的样子,看了张妙菁一眼,又朝里间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边的随从怒不可遏的道:“大胆刁民,你可知道我家大人的来头?”
张妙菁也想提醒他一下,对方来头不小,万一动起手来可是要吃亏的。却见令狐莞尔冷“哼”一声,并不理睬对方,往桌边一坐,看样子是和对方耗上了。
大胖子好不容易脚下站稳了,可怖的怒容在脸上转瞬即逝,堆着笑脸道:“这位公子勿怪,唯大丈夫真本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阁下肯否割爱相让,将这两位侍妾转卖鄙人,鄙人愿意出白银一百万两。”其实时下世风如此,豪门大家的转赠转卖侍妾、美姬、家女支的情况很普遍,所以大胖子也不觉得唐突。
令狐莞尔又是轻“哼”一声道:“区区一百万两亏你也说得出口,哪怕你搬来整座大唐的江山我也不能卖,成与不成,愿或不愿,你直接问她们便是。”
张妙菁和韩夕颜听了那大胖子的话都有些无地自容,自己怎么就和这家伙扯上关系了呢?尤其是韩夕颜,恨不得指着那胖子的鼻子大骂“无耻!”。但听了令狐莞尔的话,两人都觉的心里暖暖的,这不仅把她们俩捧上来天,还十分的尊重她们的意愿。
有一个随从“铮”的就拔出了佩刀,恶狠狠的道:“小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令狐莞尔依旧是冷笑不止道:“我不喝酒,只喝茶。”言罢,给桌上的茶杯续上水,从容淡定的喝了一口,感觉齿颊留香,但却不是茶香,而是一股淡雅的脂粉香。只见茶杯上有一处浅浅的红唇印,当即又放下了杯子。转眼扫视三人,虽然脸上带着笑,却比魑魅魍魉苦还要人老命,那冷冷的目光中饱含着傲慢轻蔑和嘲讽,直教人心里怒火中烧,却发作不得,冷汗打湿了后背,心里凉到了冰点。
两个随从当即就蔫了,手足无措的对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胖主子。
大胖子和令狐莞尔目光对视片刻也不由自主的避开了,心中满是恐惧和疑惑,自己可是一方诸侯,手下十几万弟兄,久经战阵,杀人如麻,怎么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啊!出于自身身份无比优越感的傲慢轻蔑和冷漠,难道是一位王爷?不,不,不,开国的几位李姓王爷基本上的都除了国,当今陛下的儿子太子郡王们自己也都认识。难道是那位封疆大吏的公子?大胖子不由又把目光投向了令狐莞尔,想从中试探出些什么,却感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履薄冰,虽已入夏,透心的凉意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不管对方是谁,自己虽然不怕,奈何在别人的地头上,而且自己这一次还夹带了见不得光的东西北上,万一捅上去,干爹怎么想不知道,干娘能不能罩住还两说,杨国忠那混蛋一定会借题发挥大肆攻讦自己。
心中略一权衡,大胖子脸上僵硬的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咋们后会有期!却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也好让我心中有个念想。”
令狐莞尔却是轻描淡写的道:“你出去问一下,看这整个江南,谁最惹不起,那就是我了!”
大胖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就转身离去而来。
而与此同时,张妙菁又满脸鄙夷的看着令狐莞尔,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大晚上的,你不在房里待着,怎么会……”
令狐莞尔笑着道:“我一个纨绔子弟,大晚上的不穿衣服到处乱逛肯定是为了偷看,却不想被人抢了先。”
见这恶少拿自己刚才的口误调侃自己,张妙菁不悦的一个劲把令狐莞尔往门外推。口中责问道:“谁让你进来的?又是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而就在此时,最六神无主的就非韩夕颜莫属了,刚才令狐莞尔喝茶的杯子……不就是自己先前用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