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一路追击陆议到了夏口水域。 这一路顺风顺水,关平和黄忠都展示出了不错的水战调度能力,吴军不敢抵抗,让关平很顺利地就抵达了夏口。 黄忠知道关平的底细,他站在关平身边,懒洋洋地笑道:“好个少年英雄,就是不知到了此处,又欲如何?” 这一路上关平爱惜兵力,总不能到了此处命令手下士兵强攻夏口。 就是不知道关平这大魏猛将是直接带领手下进入夏口投降,还是命令众人攻城故意被打的惨败。 关平倒是颇为自信,他指挥手下的战船在夏口附近水域游弋了一周,并没有让船上军士登陆。 “调头,去江北!” 与夏口隔江相望的石阳等地在曹军南下的时候已经被传檄而定。 但石阳往北是桐柏山、大悟山,往东是大别山,往西是后世著名的随枣走廊(此时这里还是一大片的山连山),基本算是三面山一面水的格局,不太方便从远处的中原大量调集粮食。 因此曹操之前虽然有派文聘在这驻军牵制一下刘备的想法,但文聘被曹洪打了个半死,荆州军和北军之间的关系闹得这么僵,曹操也懒得在这里继续布局。 所以,之前刘备抓住机会,派大将士仁过江占据了此地,形成掎角之势,如果曹军突破了周瑜在陆口的布防,起码这里还能勉强算是最后一道防线。 关平向众人解释说打打夏口先打石阳,就像打襄阳要先打樊城一样,要先攻破江北重地,才能避免如之前曹仁攻打夏口一般被敌人从背后包抄。 同时,关平也认为刘备军兵多将广,己方就这么点人强攻夏口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等占据石阳,囤积足够的兵力和粮草,待曹军大军杀来,自然可以一起进攻,从容取胜。 这思路倒是非常符合兵法,曹军众将心悦诚服,都认为这云校尉虽然年轻,可运筹调度之法颇为精妙,假以时日必然是一代名将。于是众人不再犹豫,纷纷表示听从关平安排,攻打江北石阳。 “黄将军。”关平颇为恭敬地冲黄忠道,“吾料刘玄德必不肯善罢甘休,当遣大军来救。将军可敢为我等守卫后方,阻挡刘玄德麾下大军。” 黄忠哈哈大笑,冲关平挤眉弄眼: “汝这小儿不惧,老夫又有何惧?久闻刘使君麾下众人皆有高明武艺,我倒要看看,谁敢与黄某一战!” 关平咧了咧嘴,低声道: “那就请黄将军,呃,手下留情了。” 奉刘备命令驻守石阳的是宿将士仁。 此人是幽州广阳郡人,是最早追随刘备作战的班底之一,虽然称不上什么猛将,但多年来一直伴随刘备左右不辞辛劳,算是重要的元老之一。 他听闻江上有曹军准备登陆,当下准备阖门不出,死守石阳等待支援。 关平率众步行来到石阳城下,远远望见城头上的士仁正在观望,朗声大喝道: “城头上的将军听着,我等奉天子诏令前来接收此城,若是大战,城中必然多有死伤。 为手下儿郎计,将军可敢出城与某仅以身决?若是将军得胜,我这就率军遁走,若是将军不幸落败,还请将军唤手下儿郎投降,莫要生出无谓死伤。” 士仁心说我下来我才是傻,我有坚固的城防,对岸还有主公与江东的水军,有本事你就攻城,看看咱们谁能坚持到最后。 他正想高声辱骂,突然觉得这声音极其耳熟,不禁瞪大了眼极目远望。 他越看那个身形越是眼熟,不禁浑身一颤。 啊? 这……这…… 怎么,怎么是阿平? 关平强忍住不笑,举刀厉声道:“吾乃汉将云山,奉命取城!还请将军莫要对抗天命!” 士仁站在城头看了又看,确认这少年确实是关云长之子,他见关平威风凛凛持刀站着,突然明白了什么。 “呵,小儿焉敢枉称天命!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刘备军众将见主帅突然发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其中不少人见过关平,但怎能想到关云长之子居然加入了曹军,还来进攻石阳。 他们苦苦拉住士仁,叫士仁不得冲动,可士仁一意孤行,非得放弃还算坚固的城防下去跟那小将比试一番。 他身边的亲兵急了,纷纷伸长脖子连声大骂道: “城下是何方鸟人,汝父母……唔唔唔将军你捂我嘴作甚啊……” 关平本以为自己随便喊两嗓子,士仁就会明白自己的思路出城,他们自然能轻松占据此处,到时候曹军倾巢而出,他就把赵俨等人尽数请进城中擒拿。 可万万没想到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情况——能追随刘备军从长坂坡逃到这来的士兵那各个都是对曹操仇深似海且意志极其坚定的猛人。 士仁要出城跟关平战斗,他们索性七手八脚把士仁的嘴捂住,众人站在城头准备好弓箭,不住地高声辱骂,喝令关平攻城,让关平当场僵住。 完了,怎么会这样。 攻城吧,自己人打自己人,这还得了。 不攻城…… 不攻城我来这干什么啊。 · 黄忠督率水军非常悠闲地等待着关平的表演。 他对曹军没有任何的好感,在确保自己家人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介意调头痛殴那些跟自己为难的蠢贼。 江东小将缩进了夏口,应该把这次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刘备等人,黄忠只要配合好,咱们别露馅就可以了。 可还不等夏口城门开启,停在岸边的几艘船就已经开始行动,径自朝黄忠驶来。 那是几艘斗舰,黄忠本来没以为他是冲自己来的,毕竟自己这江上大小战船众多,刘备军就算配合关平做戏也应该出动多一点的战船,何况这斗舰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士兵,只有几个水手在懒洋洋地划船,似乎是来查探一番黄忠的虚实。 可他纵目远望,远处却突然飞来一支羽箭,黄忠大惊之下赶紧躲闪,那支箭擦着黄忠的脸颊飞过,惊得黄忠满身冷汗。 “哈哈哈哈,皓首匹夫,安敢犯我疆界。认得我义阳魏延吗!” 猖狂的笑声中,魏延抄起一张硬弓,又冲黄忠连连放箭。 不止是他,魏延那艘斗舰的女墙后面突然钻出了密密麻麻一排弓箭手,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一齐朝黄忠放箭。 魏延虽然猖獗,可绝没有狂到失了智的程度,他看到曹军追杀陆议,又匆匆准备调头攻打石阳,心道这些曹军肯定是曹军主力,若是先声夺人施以重创才能展现己方威风,很煞敌人士气。 于是他调集了所有的弓箭手,准备趁机偷袭,看看能不能射杀地方的大将。 见那地方大将居然是个老者,魏延更是心中暗喜。 可他万万没想到,之前吹着冷风姿态随意平和的老者在漫天箭雨之下居然毫不畏惧,见箭雨袭来,黄忠敏捷地俯下身子,在船板上飞快地打滚,箭矢不住地噼里啪啦坠落,却完全没有射中黄忠的所在。 魏延还在伸长脖子仔细观察黄忠的位置,却见这刚才还极其狼狈的老者突然猛地跳起来,他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张大弓,竟从空中接过一支箭,抬手朝魏延射了过来! “啊!” 魏延慌忙躲闪,可没想到这箭居然算准了魏延的躲闪位置,不偏不倚重重射在了魏延的胸口,锋利的箭矢一下穿透了铁札甲,疼的魏延当即眉头紧皱。 若非他札甲内还穿了一层皮甲,这一箭恐怕要给他造成不小的杀伤。 “别把老子惹火了啊。” 刚才的翻滚让黄忠满头白发披散,这位一直笑眯眯地长者挽弓而立,满脸的狰狞暴戾之色看得魏延也情不自禁地一阵哆嗦。 “你……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先去问阎王吧!” 黄忠大喝一声,又连连冲魏延放箭。他手下的水军齐声高呼,划着战船猛冲过去,魏延一击不中,赶紧命令手下撤退,可黄忠船快,顷刻间已经猛追上来。 这位荆州杀神被魏延刚才的突袭激怒,如一头暴怒的白发雄狮般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今天誓要将这个偷袭自己的小人一分为二。 船借水流,他的坐船重重撞在了魏延的斗舰上,魏延一阵踉跄摔倒在地,手上的钢刀也随着船身的倾斜滑到了远处,见黄忠敏捷地跃上船来,他心中暗叫不好。 这是何方老鬼,竟如此威猛雄壮! 魏延的傲慢轻狂被恐惧冲刷的干干净净,见黄忠怒吼着冲上来,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全然忘了该如何抵挡! “给老子死!” 黄忠将长刀舞地如满月一般,森凉的刀锋亮起一抹妖异的银光,彻底覆盖了魏延的身体。 这一刀黄忠竭尽全力,自信能将魏延当即斩杀,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魏延身边蓦地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站定、举刀、格挡,两刀重重碰撞的清脆响声震得周遭众人忍不住捂住耳朵,黄忠这拼尽全力的一刀居然被人生生挡了下来。 那是一个红脸长须,一身鹦哥绿战袍,并不穿甲的高大武人。 他站在魏延身边,好似一座沉默的大山,江上的水、岸边的风似乎都被这雄壮的身影阻挡凝聚,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一刀。 “好刀法,可惜少了力道。”那人平静地说着,眼皮甚至懒得抬起来正眼看黄忠,“关某的刀不斩老弱,更不斩无名之人,走吧,今日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