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开着车一路飞驰到了巴黎新城区,大众辉腾在一幢高层建筑前停稳。不一会儿,本来黑灯的楼内变得灯火通明。
景氏集团欧洲分公司的员工们被突然到来的景熠杀了个措手不及,上至分公司总经理下至一般职员都回到了岗位。
25层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高管们排着队向总裁汇报工作。可递上去的报告无一例外遭到了老板犀利的批判,不是被嫌弃条理不清晰,就是说意见没有采用的价值。可偏偏他说的问题都在理,他们只有默默擦汗挨训的份。
“t-t-lts-iediatel。”景熠把手中最后一份文件扔在会议桌上,冰冷的眼神扫视过每个人的脸。(我提出的问题,立即去整改,我要马上看到结果。)
所有人一听这话都有如芒刺在背,没想到老板会这么着急,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景熠盯着所有人垂头丧气的出了会议室,才拢着西装外套往椅背上一靠。他戴着白手套的长指不停敲击着扶手,心情愈加烦躁了起来。
和褚恬爆发的争吵让他心中郁结难纾,唯一能想到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工作。可他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三个小时了,不仅没得到片刻安宁,反而更躁郁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下午出门之前,褚恬还面带娇嗔之色窝在大床上睡觉。晚上她就愤懑的朝他大喊,而她生气的原因更是让他在意。就为了甜品店股份易主的小事,她就急切的帮朗励诚声讨他,太让人生气。
“呼……”景熠摘下眼镜,捏着鼻梁吐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又担心起来,快凌晨一点了,也不知道褚恬在外面有没有吃晚饭,现在是不是已经睡了。没有他抱着,她是不是又要依赖ipd。
想着想着,景熠噌的站起了身。他转头凌厉盯着玻璃窗的夜色看了一眼,迈开长腿往门口走去。
他明明很挂念她,就算正在生气,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她的饮食起居。那他还在纠结什么呢,去他的自尊,去他的面子。在褚恬面前这些东西都不值一文,根本不值得消耗来之不易的感情去赌气。
“铃……铃……”景熠的手刚摸到门把手,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急不可耐的摸出来一看,不是褚恬打来的,是项正飞。
“是我。”
项正飞足足等了半分钟,自家老板清冷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
“bss很抱歉打扰你,有几份要紧的文件需要你审阅。”他谨慎的说着,声音也比平时轻了不少。虽然现在是国内时间清晨,但法国却是半夜。若不是这几份文件已经压了两天了,他也不敢贸然打扰。
“啧。”景熠蹙眉不悦的哼了一声,颇为无奈的又走回到会议桌前,“传过来。”
“是。”项正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就要收线,却听见自家老板又开口了。
“中法双年展是谁承办?”
“还是b市文化交流协会。”项正飞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实回答了。
“你去接洽,把开幕式宾客名单拷贝一份。”景熠屈指敲了一下桌面,关于这件事他还是决定顺着褚恬的意思,就当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挂了电话,妥协的点开了平板电脑。还是先解决公事吧,不然哪有时间陪褚恬。
这一夜,褚恬睡的极不安稳。就算戴着耳机,她也是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辗转反侧。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旺多姆广场的时候,褚恬撑着手臂表情猝郁的坐起了身。她现在感觉很不舒服,头脑昏涨,耳朵里还有些杂音在作响。
她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又委屈了起来。景熠一夜都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好像在宣告他生了大气似的。
“独裁,蛮横,不讲道理!”褚恬愤愤然的拍打了几下旁边的枕头,又负气的把手腕上的手表拔下来扔在了一边。
自从景熠把表送给她之后,她除了洗澡就没摘下来过。可她现在很不待见它,更不想看到上面显示的有关景熠的只字片语。
她独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儿,洗漱完毕后开始研究双年展的工作。可她抱着触控板写画了半天,画布上只留下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哎……”褚恬用压感笔狠敲了几下头,还是无法集中精力。她的脑子不停回闪着昨天景熠说的话和隐隐发怒的表情,一时心烦意乱。
又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候,褚恬放弃了挣扎。她打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决定出去散步。
早间点过的旺多姆广场还很安静,各个奢侈品店都没到开门营业时间,也没有游人。
褚恬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质围巾,没有在广场上停留,穿过马路往皇家路去。皇家路正对着协和广场,她想去看看大喷泉和压力山大三世桥上的鎏金雕像,顺便还可以去塞纳河畔转转。
她穿过广场拐了个弯,人行横道对面的一辆车吸引了她的注意。黑色的大众辉腾停在路边,漆面锃亮。
是景熠的车!褚恬心里一喜,正想过街却撞上了红灯。她有些焦急的看着闪烁的禁行提示,又不停的看路边的车。
这时,一辆的士开过来停在了辉腾后面,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从车上下来了。
褚恬微微一怔,这不是昨天在法餐厅和景熠见面的女人吗?她心里顿时猜测了起来,又见辉腾的驾驶门打开了。景熠从车上下来,看向了朝他走过来的女人。
女人朝他招手示意,又把怀里的小女孩儿放了下来。
“dadd~!”虽然隔着马路,但褚恬还是看到了小女孩儿欢呼时因为喜悦而张大的口型。
爸爸?!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发胀的脑子更加混乱了,太阳穴也突突的跳了两下。
对面的景熠看着跑到面前的小女孩儿,先是双手抱臂的站着,好似有些纠结。然后,他又好像认输的摇头,躬身将拽着他衣摆的小女孩儿抱了起来。
再后来他和女人站在那里说了些什么褚恬一个字都没能读出来,只是被在景熠怀里依赖撒娇的小女孩儿刺痛了眼睛。
她转身仓猝的往来时的路去,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和脚下如般绵软的路,还有阵阵发紧的呼吸几乎要夺走她的意识。
她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旺多姆广场,在青铜柱下停住了。就算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也许是误会,也许是她看错了,可不停发抖的手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反应。
“那个女人会是他的前女友吗?那个小女孩儿是他的孩子?”褚恬的脑子快要被这两个人问题涨爆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来。
景熠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但他本人偏偏是个心思很深的人。她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却又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那样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景熠熬了个通宵,终于暂时摆平了公事。他怀着歉意走进了套房,迎接他的不是褚恬,而是酒店的清洁员。
他本来松怔的神色在看到整齐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和手表后变得阴沉起来,褚恬的老毛病显然又犯了,生气了就跑掉。这个坏毛病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真是让人头疼。
景熠没有敢耽搁,立刻出酒店上了车。他给sall去了电话,对方说褚恬没联系过她,反而质问了他另一件事。他这下明白褚恬昨天为什么发脾气了,感情是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见面。
他挂断电话,长指在真皮方向盘划拉了一圈。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不焦急,也不生气了,反而高兴起来。想想褚恬昨晚质问他时火大的样子,那不是在吃醋吗?真真儿是个坏女孩儿,明知道他情商值为负数还要让他猜,吃醋了就说嘛,跑什么。
景熠气定神闲的转动方向盘,一路把车开到了巴黎老区狭窄的小路。他看着导航确认了地址,下车走进了一座公寓楼。
黄铜钥匙转动,红棕色的木门发出悠长的吱嘎声。景熠在弥漫着淡淡潮湿味的小公寓里走了一圈,在卧室里的小沙发上发现了他要找的人。
他提着裤管蹲下身,没有着急去拍褚恬的胳膊,而是仔细观察了起来。她蜷缩在盖着防尘白布的小沙发上,头埋在臂弯里。她身上穿着休闲牛仔外套,白色轻纱长裙,瘦消的肩膀轻轻颤抖着,好像在哭。
褚恬正难受着,手臂突然被拉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冷冽的气息,冷杉混合柏木的味道将她包围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大力的去推抱住她的男人,“放开我!”
景熠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手控住她乱挥的胳膊,一手勾着她的细腰,将人抗在肩上就往外走。
“啊~!放我下来!景熠,你听见没有!”褚恬的世界瞬间倒转,她又是叫又是用手捶用脚蹬,奋力反抗着。
景熠一阵风似的下了楼,把发疯的小女人塞进车里用安全带绑住,跳上车启动了引擎。
褚恬被突如其来的后坐力推的贴紧了椅背,她撑着发晕的头,狠狠的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景熠。居然这么容易被他找到了,真让人郁闷。
大众辉腾很快回到了利兹酒店,景熠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下车。”
褚恬坐在座椅上不愿意动,她就这么好欺负吗,他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才不会如他的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