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前脚走出院子,曹洛蓉后脚便跟了出来,脸上是一点知错的神色也没有,反而责怪董策道:“还不是你,东问点西问点,问了半天也不知你到底想问什么。”
董策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曹洛蓉,不冷不热道:“你把整件事情打听清楚了吗?”
“当然,长城县令想升官想疯了,把钟家村当成垫脚石!有此等狗官在,简直是百姓之大不幸也。”曹洛蓉冷冷道。
董策听后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便走。
如此被董策无视也非一两次了,但曹洛蓉还是一如既往的恼啊,几步冲到董策面前,便拦住他道:“你什么意思?今天你若不说个明白,我就拦着你哪里也不给你去!”
“好,你想知道什么?问吧。”董策交叉双臂道。
曹洛蓉闻言一呆,一时间也没考虑好,到底先问钟家村的事,还是董策的态度问题。
“我,我想知道,你想干什么?”曹洛蓉刚说完,又急忙补充道:“钟家村这事明显不是你可以插手的,应该立即前往吴兴府衙门报案,缉拿狗官吴秉。”
“证据呢?”董策反问道。
“笨啊,金松就是证人!”曹洛蓉叱责一声,又道:“此刻应该乘船把他押送吴兴府衙门,届时钟家村自然有吴兴府卫军保护,而你现在却将他关在此地,还煽动村民与吴县令拼命,你究竟是何居心?”
董策难得露出一脸讽刺,冷笑道:“如果金松到了吴兴府,反咬一口说钟家村被人利用,欲陷害吴县令,得知他金松与吴县令交好,故而设计将他捉拿,严刑拷打,逼他来吴兴府冤枉吴县令,如此,你让知府大人听谁的?”
“我……”曹洛蓉听完就急了,因为她无法反驳,金松若成证人,他的话不敢说左右局势,但他的话却是有一定分量的!
钟家村的情况虽被金松所害,但之前村民太相信他了,一听金先生说把这里出现瘟疫的事传出去,为了防止瘟疫散播,官府很可能将他们困死封杀,如此,村民谁还敢吐露半字?
而且,反倒是很多人能证明他们做了绑匪,村中瘟疫又是假的,这追查起来处处对钟家村不利!
想通这一点,曹洛蓉心中一寒,而董策的下一句话,直接把她打入冰窟!
“你能保证,吴兴府知府与吴秉不是一路货色?你说是扳倒一个属下功劳大,还是平定一方叛乱功劳大?亦或者让两者合并,变成知府亲率卫军,剿灭以吴秉为首的乱党势力!”
若是两年前,曹洛蓉只会嗤之以鼻,但现如今的她,看事情已经少了昔日的天真。
“为了前程而害死如此多人,他们这些官能坐得心安理得吗?”曹洛蓉眼神是一片死灰。
“一将功成万骨枯,凡成大事者必伴随大牺牲,一百多个村民对于如今的江南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你看看现在的江南官场,有哪个官员是因为疏忽治理而被贬职的?反观平定乱民者是一个个记大功,如此局势下,能不出现吴秉这样的狗官吗!”董策摇头叹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曹洛蓉呆呆的看着董策,感叹道:“是啊,凡成大事者必伴随牺牲,小女子受教了!”
“咦,她没听过?”董策一直认为这句话应该出至战国,可看曹洛蓉难得对他流露一丝钦佩,明显是没听过啊!
“还有什么事?”董策不想和她过多纠缠。
曹洛蓉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看着董策居然发呆了,不由俏脸一红,刚说一句:“没事了。”却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准备离开的董策,急切道:“等等,你还没说你准备怎么救钟家村啊?”
“多说无益,眼见为实。”董策说完,推开了曹洛蓉的手,径直向村口的钟孝师走去。
曹洛蓉看着董策背影又陷入了呆滞。
这是她头一次静静的看着董策,忽然发现,若把对他的反感排除,自己似乎从未看透过这个男人!
这种想法一出现,便让曹洛蓉感到不可置信,因为她自认如今的自己可以看透世间所有男子,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要什么,但和董策接触越深,她越是可笑的发现,原来她所看透的,不过是一些沽名钓誉伪君子罢了!
反观董策,曹洛蓉越看越感觉他周身似有一团迷雾笼罩,她虽不知他在想什么,却很清楚的看到他在做什么!
自己对世间毫无眷恋,做出跳湖这等蠢事,而救她的却是这个最讨厌的男人,连累他被卷入这场风波,他嘴上说着不幸,可做的事却处处为他人着想,不仅再次救了自己,还愿与钟家村这群不幸的淳朴村民共存亡!
曹洛蓉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如董策这般舍己为人之人?因为董策是她认识的第一个!
不知不觉间,曹洛蓉死灰般的眼神中焕发了一丝光彩!
董策不知道曹洛蓉此刻的想法,如果知道绝对会笑这丫头太天真了!
死过一次的董策真不怕死,但不代表他想死,如曹洛蓉猜测,他救她的确出于内疚,但帮助村民,说好听是“互助”,说难听就是“利用”,而以董策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场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