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大脑中一片空白，千年树妖不甘的怒吼声还在耳边盘旋，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韩月甚至连阻拦都来不及。

苏小小的实力虽然强劲，但是她存在的时间还不够久远，满打满算才一个多月而已，在妖族中，苏小小连新生儿都算不上。虽然她有着一身难以企及的战斗技巧，可是实力是硬伤，千年树妖至少有五星强者的实力，可是苏小小撑死了也就是中阶而已，面对这样悬殊的位阶差异，苏小小承受了千年树妖全力一击，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千年树妖磨盘大的眼睛四周搜寻，直到确认苏小小已经完全没有气息了才肯罢休，除去了自己最强大的敌人，接下来的目标便是韩月和若尘二人。

怎么办？再用一次玉碎么？

韩月在刚刚的交锋中，已经清楚的认知到，就算他用出了玉碎，也不能彻底打败千年树妖，至多给它造成稍重一点的伤口而已，但是自己肯定逃不出玉碎的爆炸范围，就算侥幸生还，也于事无补。

“看来真的没有办法了，苏小小大人都不能敌对的敌人，我怎么可能面对。”

韩月有些自嘲的说着。苏小小的强大已经超过了韩月的认知，就算韩月的实力比苏小小高一整个位阶，都会像虐狗一样被苏小小吊打。

韩月不得不承认，苏小小的战斗技艺已经超过他太多。可是就算是苏小小这样强悍的存在，也被千年树妖一掌拍飞，韩月如何与千年树妖敌对？

“哎，对不起了，李师师大人，我的承诺到此为止，以后的路，我再也不能陪伴在若尘身边了。”

韩月楠楠的说着，他的性格中不存在“轻易放弃”这四个字，就算明知道结果，也要再拼一下。

他再一次将真气汇聚到破晓尖枪的顶部，高阶、高阶中段、高阶巅峰、最后达到半圣。银紫色的真气火焰紧紧得将他的身体包裹在内，如同穿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战衣。

韩月已经无路可退，就像牌局一样，韩月将自己所拥有的所有筹码一股脑压上，韩月还有什么可以输的呢？

就在韩月想要出招的时候，苏小小被击飞的方向传来一股庞大的威压，虽然距离甚远，但是韩月还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股威压中蕴含的恐怖威力。在这样的威压前，韩月感到自己渺小的如同象群中的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撵为灰烬。

“你说谁是叛徒！”

苏小小从废墟中缓步走出来，她的白裙被撕开一角，上满占着一些灰尘，她的左半边脸也高高肿起来，这是刚刚被千年树妖攻击的地方。

“当然是你，我亲爱的众兽之王！”

见到苏小小安然无事，千年树妖没有一点意外的地方，相反，从一开始它就完全没有放松警惕，气势保持在最巅峰的时候。

“哼！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千年树妖！一千年很久么？我不过蛰伏了二十年，难道所有妖族残存的族人都已经忘记我的威严？”

苏小小咬牙切齿的说，这一刻，韩月有种错觉，仿佛苏黎的虚影和苏小小完全重叠在一起，众兽之王终于在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獠牙！

千年树妖说：“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要不是你那个愚昧的决定，妖族会沦落今天的地步吗？你知道世人如何称呼我们妖族？他们那群卑微的爬虫称呼我们是‘被遗忘者’！真是好笑，为了自己遥不可及的梦想，就算搭上整个妖族的未来也在所不惜么！”

“我所做的决定要你来说三道四么！到底我是妖王还是你是妖王？难道你认为，我这个妖王做的不及格？”

苏小小表情冰冷，黛眉微皱，说话间两颗锋利的虎牙忽隐忽现。很久以后，韩月才明白，这个表情表明了她正处在暴怒之中，而一位妖王的暴怒，只有尝尽敌人的鲜血才能勉强平息。

千年树妖不屑的说：“你还以为现在的情况和二十年之前一样么？没错，你是众兽之王，若是在二十年之前，妖族的族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反对你的决定，可是现在呢？在人间恐怕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妖族了，你再也不是众兽之王！”

苏小小气极反笑，说：“好你个千年树妖，看来这一千年的时光，都被狗给吃了！那么接下来我就要让你明白，我为什么是妖族的王者，而你却什么都不是！”

千年树妖冷笑一下说：“就凭你现在的状况？别说笑了，当年我认识的众兽之王可不会讲这种笑话！”

“是不是笑话，你试过便知！”

苏小小的身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冲向千年树妖，千年树妖的身上分出十余道藤蔓，想要将苏小小截停下来，而他自己，则开始念诵一段咒文。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洞穴中的溪水一样，缥缈而空旷，所用的语言也是韩月不能理解的。

不理解没有关系，因为韩月清晰的感受到，千年树妖的每段咒文中都蕴含着莫大的威能。

苏小小巧妙的让开所有的藤蔓，说：“在我面前也想持咒，未免太不把我这个众兽之王放在眼里！”

说罢她的速度再次快上一截，在千年树妖念完所有咒语之前一拳轰在他的脸上。这一圈看似轻飘飘的无力，可是千年树妖的身体被生生震退一步！

千年树妖强忍着疼痛，保持咒语不被打断，左手一指，面前的参天巨木被完全活化，形成了四五个树人，拦在二者之间。

这些树人高达四米，若是在战场上出现，便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绞肉机。他们都是妖术产生的异生命，没有痛觉、没有恐惧，服从主人的指令便是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雕虫小技！”

苏小小轻蔑的一笑，双拳挥动之间，这些树人便被拆成一堆的木屑。

千年树妖也不泄气，他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活化更多的树人，在二人之间形成一道严密的防护层，将苏小小隔绝在外不得近身。

“有种别躲来躲去，刚刚不还是狂妄到极致么，现在就会躲在这些杂碎的背后么？”

苏小小一边对付着树人，一边大声对千年树妖吼着，千年树妖已经存在于世超过一千年，一生的积累深不可测，若只是召唤树人这样的妖术，千年树妖释放上一整晚都不会觉得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完成这次的持咒，只要这个妖术完成，就算是苏黎亲身降临，千年树妖也有信心将她留下来。

自从二十年之前，千年树妖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个妖术了，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面对妖族最大的叛徒——苏黎的时候，能够将妖族的悲剧一一在苏黎身上重现！

“终极妖术，时光回廊！”

终于，千年树妖完成了自己的持咒，他大吼一声，妖丹在体内碎成粉末，千年以来积攒的妖力如同缺失了一口一样，疯狂从体内流失，用来支撑这个庞大妖术！

苏小小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千年树妖竟然不惜以妖丹为代价来释放这个妖术。对于每一位妖族而言，妖丹永远是最为珍贵的东西，一旦妖丹破碎，这位妖族便失去了存在的根基，就算战胜了敌人，也会在漫长而痛苦的虚弱中死去。

苏小小双臂还胸，以最完美的防御姿态迎接这个前所未有的妖术，可是预想中的强大打击却没有到来，相反的是，苏小小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在时间长河中失去了自己的锚定坐标，进入了时间乱流。

“幻术！”

看着周围光怪陆离的世界，苏小小小声地自言自语，她怎么也想不到，千年树妖以自身存在未代价，竟然只释放了一个幻术而已。不过她旋即被震惊了，因为她看到的，不只是幻觉，而是曾经发生在历史上的真实事件。往昔的一幕幕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她的面前呈现。

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妖族便存在于世间，他们以三界中的混沌力量为食，只要三界未灭，妖族将会永远的存在下去。

苏小小，哦不，苏黎，便是在三界形成之后，第一个觉醒意志的妖族。那个时候，三界的界限还不是非常清楚，有很多地方重叠在一起，就算是普通的生灵也能够靠着自己的双脚在三界之间穿梭。

这时人类还没有出现，能够那个时代存活的种族，不论是天赋还是实力都要比现在的人类强的多，这些强悍存在为自己生存的地盘不停地奋战，实力只要稍微弱小一点，根本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战争是三界六道永恒的主题曲，仙人、星君、巨魔、夸父以及其他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种族不停地相互攻讦。

苏黎第一次睁开眼睛，就被这个熔岩与鲜血构成的世界深深吸引。

这个时候，人间界几大种族，包括人类、羽族、河洛、鲛人这些常见的种族还未出现，这些种族的战斗能力太弱了，比起那些洪荒物种来说弱小的太多。洪荒种族这些人，不管拎出来谁，都能轻易地将整个南风大陆摧毁，就算是苏黎本身，也小心翼翼德地避开这些嗜血而好斗的种群。

接下来的时光，苏黎便是在恐惧与战栗中度过，新生的她还太弱小，必须谨慎的选择自己的藏身之所，不停地吸收着天地之间散逸的混沌之力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她每强大一份，便会更加恐惧一份，生怕自己有朝一日，便会引来那些强大存在的关注。在每天的东躲西藏之中，苏黎清晰的看到，一旦被这些存在关注到了，便会沦为他们腹中的食物。

这段时间，已经消失在历史的记载之中，若是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仙魔之战。仙魔大战是如此惨烈，甚至好几块大陆都被击沉。

后来，三界的距离越来越远，三者之间的重叠区域越来越小，天地之间的狂暴力量也相对平息了。这个时候，苏黎看到了与自己同出一源的亲姐妹苏禾，两个人相互扶持，共同成长，在经过不懈的努力之后，终于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因为地貌的变化实在太大，苏小小不能精确的辨认出这块领地到底属于现在的那块区域。

两姐妹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在与周围强敌周旋的间隙，收拢了一些同样孤单的妖族，最终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国度，一个只属于妖族的国度！

因为仙界和九幽冥界已经距离人间界足够远，妖族才得以从夹缝中求得生存，日子虽然艰辛，但是妖族的队伍不断壮大，成为人间界的主宰。

再后来，羽族以庞大的人口和优秀的生育能力，在北方的一块土地上繁衍生息，不断将自己的领地扩大，不过人间界浩瀚无垠，妖族和他们也没有领地上的冲突，所以没有干涉。

历史发展到这里，天地之间的混沌之力已经减少到一个临界点，妖族的数量不再增加，反而缓慢减少，为了争夺混沌之力，妖族之间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内战。战争之后，人间界的大陆被切割成无数块，除了现在的东西南北四块大陆，其他的大陆都消失在大海的烟幕之中，再也没了踪迹。

羽族被妖族内战波及，实力大幅度缩水，此时，日后占据大部分土地的人类，才如同丑角一样粉墨登场，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在妖族内战之中，仙人、巨魔纷纷对人间界残留的混沌之力有所觊觎，通过为数不多的入口进入人间界，苏黎作为第一位觉醒的妖族，以王者的姿态收拢了残存的妖族，历经无数场苦战，才将胆敢侵入人间界的敌人统统赶了回去。

至此，妖族才得以在历史中长存下来。

两千年的时光，如同过眼烟云一样，转瞬即逝，再次回眸，苏小小的心猛然的纠在一起，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中，苏黎不管受到多么重的伤，也不管承受了多么沉重的痛苦，她的眉头都没有皱一次。在苏黎毫无保留的庇佑之下，大部分的妖族才能够存活下来。

画面一转，时间已经到了二十年前，也就是浩劫战争的时期。苏黎领着一众妖族，立于山峰之巅，俯瞰着整个世界，她身着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裙，美得不可方物。

天空中是永远也不会消散的厚重铅云，空气中飘荡着血与火的焦灼气息，在目光可及的范围内，不断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波动，这代表着正义邪恶两个阵营的强者正在拼死战斗，这些人的实力太强，以至于相隔千里还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大地偶尔会裂开一道口子，无尽的死气从深不见底的缝隙中飘散出来，借着死气的掩护，无数不惧生死的秽物从生死门中踏出，向整个世界宣泄他们的疯狂。

在时光回廊之中，苏小小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蓝色，她的存在方式很奇怪，不是物质实体也不是精神实体，没有人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但是她却是真实存在于那段时光之中。

苏黎站在最高的山峰上，在他的身后还立着近十位妖族，他们身上无一不透露的恐怖的气息，就连不断吹拂的烈风，在靠近他们之后也被他们的立场相互挤压，变成温和怡人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