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内贾德相比,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什属于另外一种类型的领导人。
见到哈什的第一眼,裴承毅就在他身上发现了三个非常显著的特点:一是平常的生活非常节俭,甚至到了吝啬的程度;二是非常注重身份与地位,并且以此来衡量他人;三是等级观念明确,时刻与他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虽然裴承毅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系统的学过心理学,但是从这三个特点,裴承毅相信,伊朗最高精神领袖不但来自偏远贫困地区,还有一个不算太幸福的童年,而且是家里的长子。事实上,也不需要裴承毅猜测,因为在军情局提供了哈什的详细资料。
裴承毅与蔺慕勋入座后不久,侍者就送来了很有波斯特色的奶茶。
“裴将军、蔺先生,请随便。”
听到哈什说汉语,裴承毅与蔺幕勋都不觉得惊讶。
按照军情局提供的资料,哈什出身的锡斯坦-俾路支斯坦省是两伊战争后接受共和国援助最多的省份之一;在他12岁到15岁的时候,有一支共和国的医疗援助队伍在他的家乡工作;大概就是在此期间,哈什学会了汉语。更重要的是,哈什拥有一项非常罕见的能力:过目不忘。正是凭借这一能力,他才得到当地长老的赏识,走出小山村,在德黑兰的宗教大学一鸣惊人,从此步入宗教界。按照军情局所说,除了能说一口不算太糟糕的汉语之外,哈什还会熟练使用英语、法语、拉丁语与阿拉伯语,能说一口流利的阿塞拜疆语、库尔德语、亚美尼亚语,加上伊朗官方通用的波斯语与汉语,他会说九种语言,书写其中的五种语言。凭借极其出色的语言天赋,哈什在得到重用之后主要负责涉外宗教事务,据此赢得了很不错的声誉,为他最后问鼎最高精神领袖奠定了基础。让哈什一举成名的正是那场夺走了上百万伊朗人的性命、让数百万伊朗人流离失所的战争{用军情局的话来说,伊朗战争中,内贾德打酱油去了},根据军情局提供的情报,伊朗战争期间,哈什负责联络伊拉克境内的什叶派,向他们传达最高精神领袖的指示。也就是说,哈什当时是伊拉克什叶派抵抗组织的直接领导,不但为抗击美军立下了汗马功劳,还为伊朗控制伊拉克打下了基础。2032年,内贾德还在地方为政治前程奋斗的时候,哈什已经成为最高精神领袖。
“听说,两位刚从总统府过来。”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哈什肯定派人监视总统府,说不定内贾德身边就有最高精神领袖的眼线。
蔺慕勋呵呵一笑,说道:“此次前来,除了向阁下引见裴承毅、裴将军之外,我们还将与贵国签署一份价值数百亿元的军工援建合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坚集团控股的几家军火公司都将在贵国开设本土之外最大的军工厂,并且以贵国为基地,向周边地区与非洲地区输出武器装备。正是如此,在前来拜访阁下之前,我们先去拜访了贵国总统,商讨了几个与项目有关的问题。”
听蔺慕勋这么一说,哈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容。
最高精神领袖的这一表情完全落在了裴承毅的眼里,并且让裴承毅相信,军情局提供的情报没有错,哈什与内贾德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即都希望伊朗强盛,只是两人在具体的方式方法上存在严重分歧。
蔺慕勋向哈什提起这些事,无非是想借助哈什的影响力。
如果说内贾德积极引进共和国的军火企业,主要为了获得外资援助,壮大自己的阵营的话,那么哈什在这个问题上,更多的是在为伊朗考虑。作为伊朗战争的老兵,哈什不是那种在后方指挥战斗的人,而是在前线战斗的人。根据美国新闻媒体发布的一些消息,哈什在伊朗战争期间数度前往伊拉克,不但参与了后来在伊拉克执政的“阿拉伯革命救亡阵线”的组建工作,还亲自参与了数场战斗。正是这些经历,让哈什坚信,除了钢铁般的意志,伊朗更需要先进的武器装备。
裴承毅知道蔺慕勋的想法,也就没有发表意见。
“看来,贵国打算提升与我们的合作级别。”哈什把目光转向了裴承毅,说道,“只是让我感到担心的是,贵国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真正的盟友,直到今日,我们也只是贵国的准盟友。虽然我没有指责贵国的意思,毕竟我们懂得游戏规则,但是贵国在这个时候提升合作级别,并且派遣像裴将军这么有影响力的人来与我们接触,我想问题没有蔺先生说的那么简单吧?”
简单一番话就表明了哈什的立场。
在两个关系上,哈什更加现实。事实上,哈什不但是伊朗的最高精神领袖,还是那些由伊朗暗中支持的极端组织的最高精神领袖,而共和国一直在打击极端组织,所以哈什有足够的理由害怕共和国。
裴承毅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哈什等待答复的时候,他故意思索了一阵,才开口说道:“阁下的问题问得很直接,非常像我们军人的作为。对于阁下所说的影响力,我是不敢承认的。事实上,与阁下比起来,我这点影响力根本算不了什么。元首派我与蔺慕勋先生前来,除了让我为贵国提供一些与国防建设有关的建议之外,主要任务是与阁下会晤,并且明确无误的告诉阁下,贵国正处于朝不保夕的危险境地。”
哈什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也许阁下会认为我在危言耸听,”裴承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到哈什手上,说道,“这是元首让我转交给阁下的。”
哈什接过文件,顺手拿起了挂在胸前的老花眼镜。
不到10分钟,哈什就合上了文件,摘下眼镜后说道:“暂且不说这份文件内容的可靠性,我想知道的是,有什么理由让我们相信你们提到的威胁?”
裴承毅早就猜到哈什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他不慌不忙的说道:“阁下应该听说过我们的一句俗话,叫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希望这份情报经不起考验,这样对我们都没有任何损失。问题是,如果这份情报提到的事情是真的,而且没被阁下采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毋庸置疑,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甚至有可能因此丢掉我们在中东地区的所有盟国。但是贵国的损失肯定比我们大得多,就算地理与民族意义上的伊朗不会灭亡,政治上的伊朗也会名存实亡。我不否认,我们不但希望与贵国合作,还希望通过合作,利用贵国捍卫与实现我们的利益。阁下也不能否认,为了捍卫贵国的国家利益,贵国唯一的选择就是与我们合作。”
“这种不对等的合作,不可能长久。”
“阁下能有这样的认识,我相信,我们的合作才能长久。”裴承毅笑了笑,说道,“作为贵国的最高精神领袖,阁下肯定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两国间的关系起起伏伏,一直没有得到正常发展的原因是什么。虽然我不想在此指责贵国什么,我们也没有必要去追究历史问题,但是从长远发展来看,我们必须确保对等合作,才能使我们的友谊长久流传,也才能最大限度保证我们双方能从合作中获得好处。”
哈什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样子,他正在重新认识共和国陆军上将。
蔺慕勋一直在观察两人的神色举止,裴承毅说完的时候,他朝裴承毅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裴承毅对付哈什的方法。
“好吧,我承认,在某些地方,我们确实没有做到位。”重新认识的结果是,哈什不再把裴承毅当军人看待。“裴将军,在做出答复之前,我想搞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能够从这次合作中获得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