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玉琭还想留下来着,佟佳氏没肯,一来是不忍夜里差使玉琭,二来也惦记着她刚出月子正是补养身子、放不下孩子的时候,便忙劝玉琭回去照料昭宁,明儿一早再来也使得。
玉琭闻言只得应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然她才刚入了永和宫的大门便加快步伐往殿里冲,花月一头雾水不知主子着急作甚,只得忙抬腿儿追了上去。
谁道刚一迈过门槛子便见自家主子捧着痰盂稀里哗啦一阵儿,将刚刚的汤药和未克化完的饭食全吐了出来。
殿里的奴才们慌的,紧忙给主子拍背递水,莺时下午没跟着主子一道出门,见此正欲急急想去唤太医来,还是花月晓得内情连忙劝住了人。
“别去别去!你叫人送来水把门儿关上就是了,万不能叫人碎嘴子把主子吐了的事儿传出去了。”
莺时闹不明白为甚,然也知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只照做,待同花月一道扶着主子坐好将殿里收拾利索了,这才听得主子依榻轻叹。
“我到底是高看了自个儿,而今可是知道佟佳姐姐到底有多不容易了,我这大话张口就来倒是苦了她还得委屈着自己。”
玉琭双手交叠捂在胃上,吐了一回还是难受,可更难受的还在后头,她口中是苦的,嗓子眼和食道是火辣辣的,胃里即便空空还是有种不断往上冒着酸汁苦水的感觉,声儿都微微沙哑。
她只陪着佟佳氏用了这么一顿药就有些受不了,真不敢佟佳氏这么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样苦的日子岂不绝望?玉琭自觉不如佟佳氏坚韧,若换做她别说几年了,几个月、甚至几天都熬不过去,这一天两顿汤药堪比受刑了。
“主子为皇贵妃娘娘用心良苦怎能是无用功呢,也就是多亏了您陪着、支持着皇贵妃娘娘心劲儿才起来些,您明面上陪着些就是了属实不必真这么实在地用下一碗,且不说皇贵妃的药怎么作用在您身上,光是这天天吐您身子也遭不住。”
“明儿再过去煎药奴才给你的替换成寻常调养身子的药去,反正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出差别来,您有这个心意就是了,皇贵妃娘娘即便知道也不会怪了您的。”
花月苦口婆心劝着,谁的主子谁心疼,要她说皇贵妃娘娘虽确实叫人心生怜悯,但也不至于叫她们主子这样陪着去,她们主子为皇贵妃娘娘做得够多了,属实没必要再将自己康健的身子搭进去。
只是这话不好说,花月也能体会主子们之间深厚的情谊,便只得多体贴些,怕主子胃酸没敢再沏了蜜茶来,只寻了普洱捏了一小撮儿泡了给主子压压腹中的难受,如此也不怕夜里吃茶睡不着觉。
玉琭对花月的的话不置可否,只接了花月递来的茶水细细抿了去,后也不叫花月莺时陪着了,她只关起门来好好静一静。
寻常忙的时候也顾不上想康熙爷,而今遇着事儿了便发觉有人替她扛压力的好了,即便康熙爷不做什么,只是陪陪她也能叫她心头轻松许多。
也不知康熙爷这会子作甚呢?玉琭坐在桌前洗笔研墨,然却久久不知该怎么下笔,佟佳氏不许她往外说,康熙爷即便知道了也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帮衬什么。
也罢,那就等着佟佳氏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或是实在瞒不住了再做打算吧,而今她就好好陪着佟佳氏,怎么着也得叫人高高兴兴的。
佟佳氏自打入宫以来护她母子几个良多,而今她没法儿分担了佟佳氏的病痛,能做的也不过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