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我不会让你死的(2 / 2)

得了令,杀红眼的将士拿起红缨枪,也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子,也不管是贵夫人还是奴隶,一下接着一下,戳的血水四溅。

惨叫声十分凄厉,十分应景,但半刻就没了声音。

“记得补刀。”嬴黎提醒道:“不留后患。”

“是。”他们得了令,将所有的尸体挨个戳了一遍,等嬴黎驾马走远,呛人的大火已经席卷山谷,吞噬着所有的瓦剌尸体。

大周不可能替他们收尸安葬,也不可能让曝尸荒野,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把火烧掉。

这一战,两败俱伤,但大周还是占据了上风。

回营休整,嬴黎的身份不便,为此只能是燕靖予替她上药包扎。

她趴在榻上,闭着眼,袒露的背上全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燕靖予坐在榻边,勉强用另一只伤势不重的手替她擦干净血迹,再细细的撒上药粉止血。

“你不是在通海关吗?”

“你不是在开元府吗?”嬴黎反问回去。

他一时沉默。

嬴黎扭头看着他:“通海关的瓦剌战意不强,我猜他们肯定想从狼胥山突破,所以我带着大军来了。”

“所以,那些部族瓦剌是追着你来的?”

她想了想:“也可能是我追着他们来的。”

燕靖予替她擦去脸上的血:“你该留在邺城的。”

“我认真想过,如果我留下的代价是你去死,那皇位对我而言就真的只是个牢笼了。”她坐起来,身前微露,燕靖予立刻转开身子。

嬴黎拿起纱布:“帮我一下。”

他稍稍犹豫,垂着眼帮她拉住纱布,她熟练的包扎着,嘴上也没停:“我不信命的,你看,我不是没让你死嘛。”

“那你呢?”燕靖予最担心的这个。

她披上衣服,笑意轻松:“你没死,说明夏徽玄说的不准,所以我们不要信他,真当老天爷是他爹啊,隔了三百年啊,还能让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燕靖予笑不出来,把她拉进怀里抱住:“阿鲤,听我的话,回去,我已经留下了禅位诏书,一份在我外祖父手里,一份在维燊那里,另一份在皇上的枕头里,既然我没死,那我便要你留下。”

“你还是不信吗?”嬴黎靠在他肩上:“都说了是假的了。”

他摇头:“我不敢赌。”

嬴黎稍稍沉默,依旧语气轻松:“那你说,要是我真的走了该怎么办啊?”

他身子微微一僵,手上的力道更大,脸微微埋住,声音低哑:“那你要听话,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何?”

他的声音越发低哑:“我自诩博览群书,可那日听到夏徽玄与你谈话后,我再次细看史书,只为找寻与你有关的只言片语证实真假,也为窥探你在开国之后过得是否如意。

结果那天我才知你过得艰难,知我先祖卑劣,知名臣武将人性丑恶,我再也无法正视史书对他们的恢宏赞扬,我为你不值,他们踩着你上位,史书为他们歌功颂德,但字里行间全是不择手段四个字。

你不该让位,不该称臣,不该将自己陷入绝境,更不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情愿你登临帝位,也比受尽算计背叛来得好,我相信,若你称帝,绝对不会比我先祖差劲。”

“唉~”嬴黎叹了一嗓子,撇着嘴满是委屈:“我早就说了,你家祖宗卑鄙无耻,可你不信。”

燕靖予心里沉闷,紧紧抱着她:“记住了,不要一个坑跳两次,吃过的亏,别傻乎乎的再去吃第二次。”

“嗯。”嬴黎敷衍了一声,与他亲昵的贴着腮边:“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离开的,我喜欢肆意吃喝的日子,喜欢看灿烂的烟火,喜欢逛喧闹的大街,喜欢如今的满眼繁华。

我生在乱世,长于战火,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我见过易子而食,见过万民为奴,见过活人生祭,所以我很珍惜安稳的日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糟蹋我的努力成果。

我逐鹿中原,征战半生,只为结束中原兵荒马乱的日子,只为百姓和乐,只为中原百姓不为外族所欺,先前的大周必定比如今繁华安定,你能不能努力努力,让我瞧瞧?”

燕靖予红了眼睛:“我答应你,会中兴大周的。”

“力挽狂澜,努力啊少年。”嬴黎笑着:“我很看好你的。”

燕靖予没吭声,脸埋在她脖颈处,一言不发。

两军休养了几日,嬴黎开始着手准备突袭,盔甲遮住她的满身伤,她一如既往的威风赫赫,众将跟前,她掷地有声,有条不紊的做出安排,语气不容任何人质疑。

商议布局?

在她这里不存在的,而且这些将军的建议,她一个都看不上。

燕靖予坐在一旁,他的腿上没好,还无法走动,但并不妨碍他参与决策,听着嬴黎的安排,他比任何人都认真。

枫扬也在边上听着,他虽然算不得是个将军,但是冲锋陷阵次数很多,论本事,不比一些将军差。

这边刚做好安排,众将还没散去,一个传令兵就冲了进来,腰系白绫,跪倒在地:“太子殿下,皇上驾崩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晴天霹雳齐齐一惊,燕靖予立刻与嬴黎相视一眼,他们急忙出了大帐,带着全军将士面朝邺城的方向跪下,嬴黎微微作揖,依旧不曾下跪。

她实在没有跪下磕头的习惯。

全军缟素,却无人哀悼痛哭。

他们对宣德帝实在太陌生了,他登基一年有余,国家大事全在燕靖予手上握着,所谓皇帝,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

营帐中,嬴黎给燕靖予换上麻衣缟素:“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你现在不能说,禅位不是小事,稍不注意就会动摇军心,你别以为这真是买菜讲价。”

“所以你早就想好怎么应付我的了对吗?”他一下就猜到了。

“别胡说,我是以大局为重。”她替他系好腰上的麻绳,看也不看自己的那身麻衣:“你现在,最好返回邺城继位,可别弄到最后,我们俩在这不要命的杀敌,结果让其他人坐享其成了。”

其他人,说的就是燕忱白。

算日子,他已经被押送到邺城看押了。

万一燕靖予真在狼胥山出点事,即便沈毕他们拿出燕靖予的禅位诏书,嬴黎也会被拖死在狼胥山回不去,如此一来,可供选择的只有燕维燊和燕忱白两个人了。

燕维燊年少,完全就没有被考虑过登基,燕忱白已经是个青年,虽然是罪臣,可是罪臣也可一朝称帝。

所以,让燕靖予尽快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回去,登基。”嬴黎拉着他的衣裳:“然后禅位给我。”

他微微仰头看着嬴黎:“你将一切都给我安排好了。”

“自然。”嬴黎改了动作,摁住他的肩膀:“要想让你听话,我得多费些心思才是。”

他拉住嬴黎的手:“你可知道,消息一来一去,就是七月了。”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嬴黎说的十分肯定:“另外,我听我家夫人说,夏济曾经风流,与青楼女子诞下一子,不知是真是假,你是知道的,我家夫人消息最是灵通,她说的肯定没错,我出发之前有告诉她去找那个孩子,你这样想,只要夏徽玄活着,我就走不了。”

燕靖予眼睛一亮腾起希望:“当真?”

“我还能拿自己的命骗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