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p>
眼前这位炒栗老者，修为似乎很弱，只是金丹级别。但若真是金丹修士，如何敢拒绝一位大能修士的道银，反而张口就收道金？道金，那是金丹修士敢收的东西？</p>
“你想从老夫身上看出什么？凭你又能看出什么？想买栗子，可以，二百万两道金一袋！”老者头也不抬的炒着栗子，看都不看宁凡一眼，只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p>
【怎么了？】白灵拉了拉宁凡的衣袖，有些听不懂宁凡在和一个炒栗摊主打什么哑谜。</p>
怎么好端端的，一袋栗子就要二百万金呢？摊主莫非是傻子不成？</p>
“没什么。遇到了一位深藏不露的前辈而已。”</p>
宁凡嘴上说得轻松，实则内心已然翻起惊涛。此人怎知他身上拿得出二百万的道金？是巧合，还是…</p>
且以他感知之强，竟无法从老者身上察觉到半点隐藏修为的端倪。然而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绝对不同寻常，更不可能是区区金丹小辈！这是久经生死所带来的直觉！</p>
【啊，原来这是前辈高人！若这位老人家是前辈高人，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白灵分得清轻重，于是朝着老者一鞠躬，算是赔罪，而后拉着宁凡便走，生怕老者伤害宁凡。</p>
但，走不掉！</p>
明明是在走向远处，然而无论走了多远，回头时，二人仍旧停留在摊位前，仿佛不曾移动半分！</p>
这是…何等可怕的手段！从始至终，宁凡竟看不出老者使出一丝一毫的神通手段，仿佛只是一个意念，便能做到如此骇人之事，轻松将世间万物拘禁于此！</p>
难以想象的修为差距！</p>
即便是当初和蚁主厮杀，面对堂堂圣人，宁凡虽感到不可战胜，却也没无力到如此程度。无法战胜！无法逃离！一念之间！生死不由己！</p>
白灵也察觉到事情不妙了，顿时大急，哪里不知是自己带宁凡乱逛的行为，招惹到了某个真界最顶级的老怪物。</p>
顿时自责无比。</p>
老者却叹了口气，安慰道，“小姑娘莫慌，以老夫身份，还不至于对两个小娃娃出手。如老夫这等残存之辈，最在意的，也只剩下脸面二字了。”</p>
“你和那个不懂礼貌的小子不同，你知道尊敬老人，知道给我鞠躬行礼，这很好，很好。来！这包栗子免费送你，不要钱，拿去吃。呵呵！老夫的栗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吃的，尤其不会卖给紫斗家的小辈！”</p>
老者第一次抬起头，装了一纸包栗子，呵呵一笑，将栗子递给白灵。</p>
直接将宁凡当成空气人无视了。</p>
【紫斗家的小辈？】白灵一阵茫然。她所身处的时空，连紫薇仙皇都还没有逆圣成皇，又哪来什么紫斗仙皇呢？自然听不懂紫斗二字是何物，却也不敢不接老者递过来的栗子。</p>
接过了栗子，白灵又给老者鞠了鞠躬，十分有礼貌地道谢。</p>
宁凡则处在了深深的震撼之中。</p>
此人到底是谁！</p>
他竟敢直呼紫斗二字，莫非竟和紫斗仙皇是同一级别的存在！</p>
终于对上老者的容貌，宁凡只觉眼熟，此人容貌，竟与列御寇如此相似，莫非…</p>
再对上老者比时光长河更加深邃的眼神，宁凡只觉自己连对方一个眼神都难以承受，不得不移开目光。</p>
不会错。</p>
此人就是紫薇仙皇！</p>
但那怎么可能！</p>
紫薇仙皇不是已经被紫斗师父灭尽轮回了么，按理说，世间根本不可能再有此人一丝一毫的痕迹，但为何…</p>
“难道是因为圣子试炼！是圣子试炼，保留了此人一丝存在残存于轮回间，不死不灭！”宁凡隐隐猜到了什么，心中已然做起了最坏的打算。</p>
且不管眼前这位紫薇仙皇究竟是什么存在，又是如何从灭尽轮回之中保存了自身，只说今日之事，断然难以善了！</p>
他是紫斗门徒，这一点，对方已经看出，甚至直接挑明了此事！</p>
对方视紫斗为仇敌，毕竟是紫斗仙皇将其斩杀，这一点，听对方口气也能确定对方至今仍对紫斗仙皇抱有怨念！</p>
如此一来，他要如何从今日死局之中逃生，将是一个巨大难题！</p>
他真的可以逃掉吗？</p>
或许可以，毕竟他还是一缕心神来此，故而一切都还留有余地。即便此事难如登天，若他全力以赴，仍有一丝逃脱的可能！</p>
但，若他逃走，白灵会如何呢，会不会因他而遭受牵连…</p>
即便此地试炼时空，一切都是虚幻，即便眼前的白灵同样只是虚幻，但宁凡一时之间，竟是没有立刻逃掉，而是紧紧握住了白灵的手掌。</p>
如同很多年以前，在某个绝望的夜里，第一次遇见纸鹤，第一次想要保护那个少女的心情。</p>
又如同那日被老魔掐住脖子，离死亡如此接近，却仍想要誓死一搏的心情！</p>
战！</p>
战阴阳发出细微的光芒！</p>
在紫薇仙皇这等至高无上的存在面前，战阴阳的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但就算是萤火，也有不可熄灭之时！</p>
此刻便是那种时刻！</p>
“哦？”老者发出一声轻咦。</p>
第一次正视起宁凡来。</p>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此子分明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竟还有直面自己的勇气。</p>
有趣，有趣啊！古往今来，所有参与试炼的紫薇圣子在自己的栗子摊前，都因种种原因失去了自我；唯有此子，竟不仅保住了自我，更还有殊死一搏的勇气。</p>
“勇气可嘉啊！紫斗的眼光，真的不错，竟能看出一介凡骨蝴蝶的价值。想不到就连选择门徒之事，我都不如他！只可惜，汝之根骨太差，此生若肯舍却执念，叛紫斗而臣服逆枯，入圣倒也有几分可能；但若说入逆，则半点可能也没有了。弱者手持天道银，是为怀璧其罪；劣等根骨持神魔之血，又焉知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呢？可惜，可惜…”老者叹息连连，每一句都似意有所指。</p>
宁凡却似完全听不到老者言语一般，内心没有半点动摇，仍紧握着白灵的手，时刻准备着与老者殊死一搏。</p>
“收起你的小心思吧。老夫说了，以老夫身份，不会对你这等小辈出手。上一代的仇，不至于波及下一代，这是我与紫斗的骄傲！他有气度留紫薇、北斗后人一命，我又岂会对你出手！且，若我真有杀你之未来，这等未来早就被算尽一切的紫斗抹灭了。那样的话，他也不可能允许圣子试炼继续存在的。莫要小看了老夫的尊严！也莫要小看紫斗的能耐！”老者训斥道。</p>
宁凡沉默少许，许久，松开了白灵的手，朝着老者微微抱拳。</p>
“晚辈宁凡（张道），见过前辈！”</p>
这一句，宁凡说出了真名，但那真名，只有老者能够听到。</p>
此言落在白灵耳中，听到的却是“张道”二字，显然是圣子试炼影响了此事。</p>
老者却理都不理宁凡，反倒朝着白灵微微笑道，“小姑娘，快尝尝这栗子，味道如何？”</p>
【哦。】白灵在心里答了一声，摸出一个栗子，剥开，尝了尝。</p>
【好甜呀！】白灵露出了欢快的笑容。</p>
而后又剥了一个，塞到宁凡嘴里。</p>
啊这…</p>
宁凡可没有彻底放下对紫薇仙皇的警惕，本想阻止白灵吃下栗子，更不打算自己也吃栗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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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被白灵硬塞了一个。</p>
嚼了嚼，确实好甜。嗯，这种感觉…</p>
宁凡眉头一皱，轻咦了一声。</p>
这一声轻咦落在白灵耳中，则误以为宁凡觉得栗子不好吃了。</p>
【不好吃么？】</p>
“不，不是…这栗子…”</p>
老者炒的栗子，无论怎么看，用的都是平平无奇的食材。</p>
然而堂堂逆圣仙皇所炒的栗子，又怎可能平平无奇！</p>
白灵吃不出栗子的神妙，历代前来试炼的紫薇圣子也无人吃出其中玄机。</p>
但宁凡…</p>
竟从小小一个栗子之中，感受到了千丝万缕紫薇道法的痕迹。</p>
错综复杂，更如无尽长河铺于天地之间，根本看不到尽头！</p>
宁凡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道法，如同亿万丝线杂乱缠绕在一起，但那杂乱只是表象，内里深藏了某种规律。</p>
而那规律，便是紫薇道法的本源所在！</p>
本源，本源…</p>
仿佛有一道亮光，在宁凡眼中点亮，但瞬息又熄灭。</p>
噗嗤！</p>
宁凡忽然喷出一道血箭，是他强行感悟紫薇道法本源失败，所引起的反噬。</p>
这一幕，直吓得白灵花容失色，误以为…栗子有毒。</p>
她满面怒气，手指着炒栗老者，气到无法言语。</p>
【你下毒！你居然下毒！你枉为前辈高人！我竟错信了你是好人！】</p>
“放肆！老夫何曾下毒！是这小子太妖孽了，竟看得到老夫的道法本源！且他未免也太狂妄了，这等级别的道法，也是他可以感悟的吗，是他自寻死路好吗！”老者显然听得到白灵的心声，简直气笑了。</p>
口中说着宁凡自寻死路，实则老者内心之中，已然泛起了阵阵惜才爱才之意。</p>
真是个妖孽之才！这小子才多大点法力，竟能从小小栗子里看出这等级别的道法本源…</p>
紫斗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妖孽？</p>
为何我的门徒弟子，就没有一人有此资质呢，哎…我与紫斗，真的差了这么多吗…</p>
眼见白灵还是怀疑自己，老者只觉受到了莫大侮辱，恨不得一掌击穿眼前二人的无尽轮回；偏他生性高傲，以他的身份，断不可能欺负小辈，尤其无法因为区区糖炒栗子的小事杀人。</p>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做出此等可笑之事。</p>
为了自证清白，老者冷哼一声，屈指打出一道道法，紫光瞬间淹没了宁凡的身体，下一刻，宁凡伤势痊愈。</p>
“走走走！老夫不做你们的生意了！你二人，立刻从老夫眼前消失！晦气，晦气！”老者不耐道。</p>
感知到宁凡伤势痊愈，白灵已知自己误会了老者，不由得一阵内疚，连连朝老者鞠躬道歉。</p>
可老者再也不看白灵一眼了。</p>
闷着头炒着栗子，完全当白灵是空气人二号了。</p>
见堂堂紫薇仙皇如此有脾气，宁凡也是一愣；又感怀于对方居然出手治疗自己。</p>
他固然不需要对方的治疗，但对方随意一指，将治愈伤势的紫薇道法打入自己体内。</p>
无形之间，自己对于紫薇道法的感悟竟又多了少许…</p>
“多谢前辈。”所以宁凡还是道了谢。</p>
但却没有回应。</p>
因为老者只当宁凡是空气人一号。</p>
见状，宁凡深知不该继续打扰，再次抱拳一礼，而后牵住白灵作势要走。</p>
恰在此时，一群面色凶狠的蛮人朝栗子摊位包围了过来。</p>
为首的二人，皆是膀大腰圆之辈，一个名叫黑六，一个名叫蛮鬼。</p>
二人来到栗子摊前，先是深深打量了宁凡一眼，继而抱拳一礼，将态度放的很低，“这位前辈，还请您老人家稍稍移驾其他摊位，小人接到消息，这列山老头以次充好，竟以隔夜的栗子卖给前辈，真乃我风蛮坊市之耻！小人这就替前辈教训此人一番，事后更会奉上极品品质的糖炒栗子给前辈赔罪，定不叫前辈的道银白花！”</p>
随口给炒栗老者捏造了个罪名，二人继而来到摊前，二话不说，直接打砸起摊位，一面砸，还一面凶狠地朝老者道。</p>
“狗才！我家主子请你过府一叙！此乃莫大恩典，劝你不要不识好歹！”</p>
宁凡愣了。</p>
人都傻了。</p>
这世间，居然有泼皮无赖敢对一介逆圣如此嚣张！</p>
宁凡曾以为已是嚣张之辈；今日才知，更有人胜自己千万倍。</p>
念及于此，他却也不急着走了，反而有些好奇，这些泼皮会是何等下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