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诧异的看着魏霸,好半天没有吭声。他其实非常不赞成魏延的计划,但是又不能当面让魏延难堪,这才借着魏霸来送他的机会,向魏霸透露一点自己的看法,意思无非是通过魏霸给魏延透个气,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在他看来,丞相肯定是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魏延到时候肯定会被泼一盆冷水,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或许不会气急败坏,当场发作。
可是魏霸却说,他在想着帮魏延完善这个计划,这分明是说他也赞成这个计划,只是觉得不够完善而已。他究竟是听不出我的意思,还是故意装傻,真的支持这个计划?
马谡一时有些吃不准,他没有说话,只是给诸葛乔递了一个眼色。诸葛乔会意,笑道:“魏兄也赞成这个计划?”
正如马谡所猜想的那样,魏霸其实已经听出了马谡的意思,但是他的看法和马谡他们并不完全一样。在他看来,这个计划也许风险很大,可要是能实现,收获却也将非常可观。蜀汉占领关中,就等于刘邦当年击败三秦,有了争衡天下的基础。如果按照历史上诸葛亮出岐山的老路,不管他仗打得怎么样,都不怎么可能赢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失去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他说要完善这个计划,而不是否定这个计划。
“正如参军所言,行军作战,总要再三斟酌。可是同样的道理,行军作战,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安步当车,百战百胜,那大概只有神话吧。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降低风险,增加成功的可能姓,而不是简单的否决这个计划。参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马谡抚着胡须沉吟片刻,目光一闪,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魏霸的肩膀:“好小子,令尊倒是看走了眼。我看你可一点也不怯懦,相反是少年老成。听你这番话,哪像一个未弱冠的少年,考虑得竟比我们这些长辈还要远一层。还是丞相有眼光啊,他说你是人才,我还有些不信,现在却是信了。丞相果真非常人也。”
魏霸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连连摇头。
马谡又转向诸葛乔道:“伯松,丞相真是爱护你啊,你看,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一个良伴。如果能与这样的少年贤才朝夕相处,你将来的收益定然不小。伯松,当珍惜之。”
诸葛乔笑道:“正当如此,我以后一定要来常与魏兄盘桓,还请魏兄不要嫌我烦。”
“岂敢岂敢。”魏霸明知这两人是在客套,还是觉得有些承受不起。他们又客套了几句,马谡和诸葛乔上马,与魏霸挥手告别。
魏霸站在营门口,一直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转身回营。他注意到营门口那些当值的士卒看向他的眼光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事,他没印象,可是最近这些天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他每天早上出去跑步,这些士卒看他的眼神夹杂着怜悯和欣赏,都是以一个强者看弱者的姿态,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敬重和惶恐。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马谡夸了我几句?魏霸摇摇头,淡然一笑。他虽然对这些士卒的看法不以为然,可是能被马谡这么当面夸几句,多少还是有些飘飘然,哪怕明知道这些话是客套居多,诚意欠奉。回到帐中,老爹已经去练兵了,他想和老爹汇报一下都没机会,只好坐下翻看那些文书,继续自己每曰的既定功课,帮着老爹处理一些文字,然后就是看来往的公文,希望从那些公文里细细品味时局。
公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抑或是以后,就如历史一般,只会写一些事实,却不会多写事实之后的各种较量。甚至连这些事实也未必全是真相,只是当权者想让你看到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当代不作史是有道理的,只有后代人,没有了对当年时局的忌讳,又能全盘的参考官方秘藏的档案,才能对当时的真相做进一步的梳理,相对全面公正的进行记载。
所以看公文,如果没有一双慧眼,是看不出太多的真相的。魏延一直不肯给魏霸解释关羽败亡的真正原因,而是要他去看公文,倒不完全是不敢说,而是希望魏霸能培养出这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魏延本人读书不多,长子魏风也和他很像,魏武明显又是个武夫,要想在文事上有所长进,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魏霸身上。————求支持,求推荐,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