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有意无意的瞟了司马懿一眼:“陛下,臣如是想,是因为两个人。”
“哪两个人?”
“一是逆蜀丞相诸葛亮。二是逆蜀丞相府参军魏霸。”
曹睿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头那微微的恼怒顿时不翼而飞。
“诸葛亮没有出兵关中,而是出兵陇右,无非是不敢面对我大魏的反击。未战而怯,遇敌不前,非良将之才,心志可见一斑。是以虽统大兵在于陇右,却不过是虚张其势。陇右震动,也只是安定、南安、天水三郡百姓搔动所致,并非是其兵锋不可抵挡。而魏霸虽年轻,却颇有用兵之能,这一点,我想骠骑将军最有体会。臣听骠骑将军说过,子午谷计划便是出于此人之手,当时我大魏诸多名臣良将皆以为子午谷不可行军,然而事实摆在面前,正是从子午谷出现的奇兵导致关中迅速失守,潼关也落入魏延之手。由此可见,此人虽然年轻,却工于心计,深知奇正相依之理。关中兵虽少,攻之不易。”
曹睿瞟了一眼司马懿,司马懿头低得很低,几乎垂到了胸口,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想象他现在的尴尬。司马懿和张郃一直不和,这一点曹睿是清楚的,也是他有意安排的。主将和副将如果太和谐了,未必就是好事。可是张郃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司马懿的短,这着实有些不够君子。
曹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右将军的意思是先取陇右,再取关中?”
张郃躬身说道:“陛下圣明。臣虽然没和魏霸对过阵,但是从此人行事可知,关中取之不易。再者,关中虽然地势险要,却缺少人口,逆蜀得到关中,也不可能像当年的汉高祖一样有称雄天下之资。相比之下,陇右更加重要。诸葛亮以魏霸入关中,而自取陇右,目的还在于以关中拒我大军,为他全取陇右争取时间。或强攻关中,则关中可复,而陇右必失。不若先取陇右,再复关中。”
曹睿沉吟片刻:“只是千里奔袭,粮草不济啊。”
“陛下,安定虽叛,不过是慑于形势,未必就会真心附从。我军若迟疑不出,百曰后,诸葛亮安定人心,则凉州非我所有。若我军出击,安定必然向诸葛亮求援,若诸葛亮赶来交战,则我军可以逸待劳,于安定击破之。若诸葛亮不来,安定则可轻易收复,南安、天水,也将望风而降。如此,可保陇右不失。继而四面进击关中。诸葛亮若退守关中,则关中人力不足以支撑其大军,若退守汉中,由关中的魏霸孤立无援,败退也是意想之中的事。”
张郃侃侃而谈,最后又加了一句:“陛下,我大魏有法,围城而百曰援军不至,降者不罪及家人。如今逆蜀出兵已近两月,若一个月之内,我军不能出现在陇右,恐怕陇右非国家所有。”
曹睿眉梢一跳,暗自点头。他回头看看侍中刘晔和尚书蒋济,刘晔凑近了一些,点头道:“臣以为张郃之计可行。”
蒋济却摇了摇头:“舍关中而先取陇右,则大军必须由并州北部西进,路途遥远,而且要经过羌胡横行之地,万一有失,将之奈何?”
曹睿犹豫不决。中原征战多年,国力衰耗,羌胡的兵锋曰益南逼,并州、幽州尤其如此,原属并州的西河郡现在已经不在帝国的控制之中,要从河东绕过关中,直抵安定,中间必然要与羌胡发生冲突。若是平时,他倒也不怎么担心,可是现在帝国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候,他可不想和羌胡再起战事。
曹睿沉吟了很久,最后对张郃说:“右将军先率大军至河东,见机行事。”
张郃听到“见机行事”四字,不由得大喜,也没有多想,立刻轰然应诺,退了下去。走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司马懿一眼。司马懿的嘴角抽了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等候曹睿的进一步命令。
经过仔细权衡,曹睿下诏,命令司马懿留一万人守宛城,率三万大军赶入武关;命张郃率领刚从东南战场撤下来的三万禁军,立刻奔赴潼关,与大将军曹真汇合。与此同时,他下令尚书蒋济为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持节驻守河东,集结从河东、河南紧急征发的两万大军,配合大将军曹真作战。同时他下诏征调幽州的乌桓突骑,并征发冀州、并州的士家,向洛阳集中,准备倾国一战。
与此同时,一个使者带着曹睿的诏书,奔向武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