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看着递过来的粥碗,听着春回温和的话,突然就红了眼睛,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哎你这是怎么了!”
春回吓了一跳,怎么吃着吃着还哭了。
那老人砰的跪在地上,眼睛通红:“大人,你知道吗,俺们那里半年前就已经没下过雨了,地里的庄稼旱死,城里的粮食一天一天的涨,俺已经三个月没吃过米粮了。”
“俺儿子为了赚点银子换粮,跟着人去扛东西活活累死,俺孙儿饿得直哭,儿媳妇就割了腕子给他喂血……”
刚开始时,他们还能捡点树皮草根吃。
等到后来地都干的裂缝,所有东西都跟着枯死,连井里的水都开始枯竭,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捧着干土朝着嘴里塞。
那土拉嗓子,吃下去,出不来。
那些人不是被活活饿死,就是被土撑死。
“俺们一个村子的人,好几百个,活活饿死了大半,村子里没吃的,他们就扒死尸,吃人,就连俺孙儿也被人拆了骨头吃的干净……”
他想把虎子抢回来的,可却根本没有力气,儿媳妇为了把孙子抢回来被人活活打死,孙儿也成了那些人的“口粮”,而他脑袋上留了两寸长的口子险些活不下来。
老人哭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呜咽:“你们怎么不早点来,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
早一点,他们就能活,他孙儿也不会连骨头都被人嚼了干净。
“呜呜……娘……我要娘……”
“爹!”
“娘,我饿……”
这些灾民谁不是妻离子散,谁不是家破人亡。
老人的哭声像是点燃了引子,所有人都是被他哭声所染,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时间施粥的地方哭声成片。
谢云宴听着那些或是嚎哭或是隐忍,对着那些泪流满面忍不住沉默,而原本施粥和守在周围的那些官兵,听着那老人一句句的哭问着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来,七尺男儿皆是红了眼眶。
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狼狈大哭的灾民,想想京中那歌舞升平繁华盛世,他们就连舀粥的手都重若千钧。
“公子。”
春回看着谢云宴,只觉得心颤。
谢云宴抿抿唇:“继续放粮。”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除了这句话,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安抚眼前这满目疮痍。
“再多架两口锅,多熬些粥。”
……
陛下已经下令让人放粮,就在兴鹿城外。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传了出去,而灾民之间的消息流通也远比外界所想象的要更加的快。
还没等入夜时,谢云宴他们所在之地就已经被四面八方赶来的灾民团团围住,就连原本聚集在兴鹿城中与府衙对峙,想要强闯衙内的那些灾民也都退了出来。
兴鹿城守松了口气的同时,只觉得贸然放粮的人简直是疯了。
这么多灾民聚集,就算手中有再多的粮食也根本就不够放的,眼下能喂饱了这些人,自然能压得住不让他们作乱,可一旦粮食放完。
好不容易才能果腹却又再次经饥饿,这些人只会比之前还要更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