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夫人她们哪怕再不愿,也不敢强硬着再留下来,几人先退了出去。
萧老夫人看着谢云宴道说道:“你觊觎长嫂,是不是错。”
谢云宴抿唇:“是。”
萧老夫人沉声道:“你不顾长兄尚在孝期,纠缠其妻,明知此事有违伦常,却不知收敛被外人所见,让你亡兄之母颜面受损为此伤心,是不是错?”
谢云宴道:“是。”
萧老夫人看着他:“萧家养你多年,从未将你当过外人,虽不是亲子却胜似亲子。”
“你少年慕艾,阿沅也是个好姑娘,你被她吸引不足为怪,你若心慕于她,大可等到孝期之后,禀明长辈,或安排好你们彼此身份,或独立门户先撇清其中干系,再言其他。”
“可你却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让的阿沅被你拖累,为人鄙夷,让得你亡兄的母亲丢了脸面,沦为笑柄。”
“是不是你的错?”
谢云宴脸色微白,看了眼跪在旁边哭得狼狈的苏锦沅,想着她今日所受的一切,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脏。
他突然就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忍一忍,如果当初他能按着心头绮念,哪怕等到今日,也不至于将她陷在这种境地。
谢云宴声音喑哑:“是孙儿的错。”
“你认错便好。”
萧老夫人看着谢云宴说道,“你如今是大将军王,手握兵权,权倾朝野,朝中之人莫不是要看你三分颜面,再不是当初萧家小六……”
谢云宴连忙俯下身子,磕头说道:“祖母,我是萧家养大,也是萧家之人,无论我如今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萧家小六,从未变过。”
萧老夫人静静看着他:“所以你还认你是萧家的人。”
“认。”
萧老夫人闻言道:“好,既是萧家的人,犯错就当罚,来人!”
门外安静了片刻,才有人走了进来。
“去请家法。”
那人不敢多看屋中,连忙退了下去,过了没多久,便捧着一个红木漆盒走了过来。
那盒子里放着的是条短鞭,鞭子是精铁所造,入手沉重,且瞧着就让人肉疼。
萧老夫人拿在手中说道:
“这是萧家祖上留下来的鞭子,专打萧家不孝子孙,我今日便罚你三十鞭,既是打你为子不孝,伤了你亡兄之母的心,也是罚你伤你大哥颜面,行事无忌。”
萧老夫人抓着鞭子就狠狠抽在谢云宴身上,那鞭子落在肉上传来的声音让得苏锦沅脸色苍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撞上谢云宴目光。
苏锦沅沉默下来,只掐着掌心。
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谢云宴身上,每一下都未曾留手。
谢云宴身上很快便见了血,可他却死死咬着牙,一声未吭。
等到萧老夫人打完之后,谢云宴脸上已不见半点血色,后背血淋淋的,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手中捏紧时青筋都冒了出来,唇间更是被咬得血迹淋漓。
萧老夫人将鞭子收起来,朝外一指:“出去跪着。”
谢云宴迟疑:“阿沅…”
他声音沙哑,疼得说话都在发颤。
萧老夫人说道:“她既然已经自请离开萧家,就不再是萧家媳妇,萧家的鞭子自然打不着她,你与其担心她,倒不如操心一下你自己。”
“出去跪着,你大哥母亲不开口之前,不准起来。”
谢云宴朝着萧老夫人磕了个头,这才起身朝外走去,身上血顺着衣衫落在地上,他身形踉跄了下,却又撑着走到了门外,直接跪在了院中。
“六哥…”
萧云萱看着血淋淋的谢云宴,抬脚就想过去,却被萧二夫人伸手拉住。
“娘。”萧云萱红着眼看着萧二夫人。
萧二夫人低声道:“别去。”
“可是六哥……”
“他犯了错,那是他该受的。”
哪怕心疼至极,萧二夫人也依旧没放萧云萱过去,她只摸了摸萧云萱的脑袋,微红着眼圈看着院中顶着浑身的伤,却背脊挺直跪在那里的谢云宴。
她知道不论有再多理由,谢云宴和苏锦沅的事情终究是错了。
要是不挨这一顿打,怎能平息萧大夫人心中的怒气,要是这事情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既对不起已逝的萧云熙,也同样对不起悲愤怨憎的萧大夫人。
魏婉芸和霍柔都是满眼担心的看着房内,担心苏锦沅,而房中谢云宴出去之后,苏锦沅就看着身旁那一小滩留下的血迹,紧抿着唇神色恍惚。
“别看了,他死不了。”
苏锦沅手心微紧。
萧老夫人轻叹了声:“起来吧。”
苏锦沅有些迟疑的抬头,就被萧老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直接让坐在了身旁。
那萧家私印也被她随手扔在了桌上,像是扔着什么不甚要紧的东西。
萧老夫人拿着帕子朝着苏锦沅怀中一塞,随即说道,
“当初我让你走时,你死赖着不肯走,明知道是死局还非要一头栽了进来。”
“这两年多时间,你顾着府里上下,哄的所有人对你死心塌地,哄着我这老把老骨头以为萧家有人掌家承事了,你却要走。”
“你倒是洒脱,说走就走,连半点留恋都没有,早知道如此,我何必将一番心思浪费在你这丫头身上。”
苏锦沅眼中微涩,张了张嘴喉间却是哑住。
她分不清楚老太太是在怪她还是埋怨,只掐着手里的帕子指尖都泛了白。
萧老夫人见她这般模样,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你是算好了一切,当初徐家的事后你就开始推脱家中之事,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阿柔,你那时候就动了离开的心思?”
“你光想着要走,可是走了之后呢?一个人担了骂名,还是想要撇了阿宴,你们这都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事到临头你却想放手了?”
苏锦沅被老夫人的话训得抬不起头来,轻咬着嘴唇时脸色苍白。
萧老夫人说道: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可就是从没想过自己,明明是副坚韧性子,对着旁人的事时也万事都有谋算,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顾得退让?”
“你母亲那人向来嘴硬心软,她若真怨恨你至极,发现你和阿宴的事后就该闹了起来,她不过是心有不忿,却未必不知道你的好。”
“但凡你能哭一哭,闹一闹,撒撒娇缠磨几日,她没有不心软的,可你倒好,开口便要离开,将她逼上梁山,也将你自己逼得没了退路。”
萧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伸手就虚点了点她,
“我有时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的太过,还是蠢笨的厉害。”
“你难道忘记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会哭的孩子才能有糖吃?性子这么倔,什么都想自己扛着,将来得吃多少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