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昊天左手拿着佛磬,右手握着监天尺。以尺轻击佛磬,发现随着节奏的高低起伏,竟能自称曲调,俨然是一首《大悲咒》。
他心中高兴,口中说道:“木谷先生所言乍听似乎有理,然而实情并非如此。先生以为戒律是一种束缚,用一种烦恼的心来对待佛的戒律,这种心态首先是不正确的。
受戒律有很多好处。戒律其实是佛对我们无明众生一种最好的保护。如果我们不杀生而护生,自然能健康长寿;不偷盗而布施,自然能发财享受富贵;不邪淫而尊重他人的名节。自然家庭和谐美满;不妄语而赞叹他人,自然能获得善名美誉;不喝酒而远离毒品,自然身体健康,智慧清明。
佛陀曾经说过:‘有戒的地方就有光明。有戒的地方就等于有我在。’随着大家的修持,渐渐地一路行来,才能体会出守戒的庄严与神圣,感觉到守戒的清凉与自在,才知道佛当时制戒的苦心!”
这段经文虽然长,却有美妙的佛曲贯穿始终,因此台下坐着的人都听得很舒服,仿佛从又闷又热的黄梅雨季来到了凉爽的中秋,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爽快,就连木虚谷也没有继续反驳,而是若有所思地缓缓坐了下去。
台上的老僧却如受重创,手足筋肉不由自主地跳个不停,又痛又麻的感觉始终压抑着他,令他几乎想跳下高台赶紧逃走。
叶昊天奏完一曲,又接着演奏了一曲《晨钟暮鼓》,同时接着讲经:“戒如明月,月亮代表了清凉、幽静,同时也代表了光明与智慧。明月在暗夜中放出皎洁的清辉,指引夜归人一条明路。戒也是如此,一个持戒严谨的人,绝对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不会去伤害他人,造成别人的不便。谨守净戒的行者身上必散发出一股庄严、清凉的芳香!”
这时,台下一直傲然端坐的足利义满忽然发难:“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说加强修持,做个好人而已。要做谦谦君子,贵国的儒家似乎比佛教还好,为何还有那么多人信奉佛教?我关心的不是做什么君子,而是如何才能提高功力!作为武士,没有功力一切都是扯淡!”
听了这些话,台下本已安静的众人再次躁动起来。
叶昊天加强了功力催动监天神尺,将尺中凝结的上百亿的佛心和儒家的浩然正气散发出去,把整个下鸭神社都笼罩其中,同时朗声答道:“修佛与修儒并不一样,修佛讲究的是佛心,修儒则追求儒功。戒和世间的善行也有很多差别,平常的善行你只有去做了才有功德,不做就没有。而你得到戒体之后,只要不犯戒,即便吃饭、睡觉也一样在增长佛心,因为持戒本身就是佛果之一,是戒、定、慧三佛果中层次较低的部分。
佛心能够转化为功力!和尚不练武而功力高强,菩萨个个法力无边,就在于他们拥有无上的佛心!所以即使是单纯的为了提高功力,也应该走戒定慧的正道!”
听了这番话,台下的很多人都呆住了,不少人甚至叫起好来:“说得不错,可惜听到太晚了!”
不知何时,附近的林间梢头渐渐聚集了一些飞鸟,全都目注叶昊天频频点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
叶昊天再次举起监天尺,略加了几分力量,一下又一下单调地敲击佛磬,同时加重了语气道:“贵国崇尚天性自然,这本身并不是坏事,然而身为佛子就不能将戒律抛在一边。据我所知,唐代僧人鉴真曾在贵国确立了严格的戒律,但随着时间推移,戒律之正法渐被忽略,目前已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僧人聚集在寺院的戒坛周围闲逛,他们对大小戒律一无所知,饮酒、娶妻、**、做生意、置财产,同世俗民众几乎没有明显的区别。”
说到这里他再度提高了声音,用近乎于喝斥的声音厉声道:“贵国有些所谓的佛众只知道念诵‘阿弥陀佛’。他们说‘玩了、置产并不违背佛经教义;私通和吃荤也并非往生净土的障碍;末世持戒是市中之虎,应该为人所恐惧,为人所憎恶。’‘如果一个吃鱼的人可以往生净土,那么一只猴子就肯定可以往生净土。一个人吃不吃鱼是无关紧要的,但是念阿弥陀佛的人是注定要往生净土的。’于是他们杀人如草芥,淫荡不知耻。这些人哪里是佛教弟子?实在是标准的魔门逆贼!”
讲这番话的时候,他身上的儒家浩然正气已经发挥到极致,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气,整个人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纵然是菩萨降临也不遑多让。
话音刚落,树上的鸟雀齐声鸣叫,盘旋空中的数十仙鹤也发出凄厉的鹤啼,林中甚至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令在场的倭人心中狂跳,面色大变。几乎有一半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现忏悔羞愧之色,很多人已经对着叶昊天顶礼膜拜起来。
台上的老僧却越来越萎靡,他感到浑身软弱连站也站不起来,不由得心中大惊,后悔为何不早点远遁。
台下的足利义满只觉得气瘪,心中还有些不甘。于是站起身来说道:“听说佛教最基本的五戒是不杀、不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中间三者还好说,这杀戒却很难。敝国人多地窄,常年杀伐不断,你不杀人,别人却会杀你。这不饮酒就更加难了,身为武士,怎么能不喝酒?那还叫男人吗?”
叶昊天将监天尺简单地敲击变为警示之音《金刚经曲》,缓和了语气答道:“戒杀生,主要是培养我们的慈悲心。‘杀生者,断大慈种,行住坐卧,一切众生闻其杀气悉生恐怖。’所以喜欢杀生的人决不是佛宗弟子!
戒饮酒明指为酒,其实是指戒除毒品等一切使人丧失理智、败坏德行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明心见性,成就佛果……”
随后他又将佛家的几个关键所在阐述了一番,听得人频频点头,心悦诚服。
台上的老僧面色苍白,已经到了心力憔悴的地步。先前的全力出击耗去了他一多半的魔功,这一个时辰经过叶昊天全力催动监天尺和佛磬演奏的佛曲更使他魔性大减,魔功几乎消亡殆尽。
台下的听众早已跪倒一大片,每个人都面色如灰却又充满渴盼,翘首以待叶昊天继续讲经。
有人痛哭流涕道:“菩萨,我杀了人怎么办?我……还能皈依佛门吗?”
很多人默然,因为死在他们手下的何止是一个两个活生生的人?每个著名的武士都是从堆积如山的死人身上站起来的!
叶昊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边演奏佛曲《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面缓缓放歌:“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台下之人渐渐跟着学唱,声音越来越响,到后来佛声梵唱响彻下鸭神社。就连足利义满也闭目合掌诵经不止,而木谷虚则已经双膝跪地满面羞惭。
叶昊天知道这些人罪孽深重,魔性很难彻底解除,因此将梵曲演奏了一支又一支,久久不肯停下,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回头看时,原来是老僧实在忍不住了,拼命爬到台边滚了下去,却又摔倒在地无法起身。
有几个倭人正待上前扶持,却见西门龙快步走上前去,探手将老僧身边的禅杖捡了起来,微一用力将禅杖扳作数段,从中掉出一只略有些弯曲的玉尺来。他将玉尺扬手抛给台上的叶昊天。
“八尺琼曲玉!呀,国宝竟然藏在禅杖里!”众人一阵大哗,无不面现惊异之色。
足利义满冲着台上的叶昊天深深鞠躬,口中道:“这是敝国国宝,失踪五十年了,难以想象竟然出现在这里!求专使大人赐还我们吧。”
叶昊天一面点头,一面将八尺琼曲玉与监天尺合在一起,令监天尺迅速吸走琼曲玉中的魔性,直到玉尺恢复光洁澄然的自然本色,才走下台来双手捧着呈给足利义满:“好好保护着,别再丢了。若能每天对着此玉参禅,将会对佛功进境大有裨益。”
足利义满连连点头,感激万分地道:“求专使明日到我府上来,我会以最道地地茶道欢迎您。明天的茶道不用比试,我们已经输掉了比试。感谢专使,让我们领略到贵国博大精深的文化,相比之下我们还差得很远。通商贸易的事自然以专使所说的为准,至于其中的细则,以及如何约束日本武士骚扰贵国的事,也可以明日细谈。”
叶昊天连声道好,然后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僧道:“此人只怕是魔教中人,必须小心看管,不要让他逃了。”
说这番话时,他在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老僧控制在自己手里,然后从其身上挖出些神教的秘密来。但是由于事情牵涉到八尺琼曲玉,估计足利义满等人不会轻易放弃。看来只有先将老僧交给对方审问,然后再想法弄过来了。
足利义满双目怒视着老僧,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龟山先生笑眯眯走上前去,快如闪电地抽出长刀,一刀斩下老僧的首级!一腔热血喷涌而出,顿时溅满了高台周围的数丈地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