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孩子计较本就不是她们这种年纪跟身份会做的事情,更何况这两孩子还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在据理力争。
说起解决问题的方法……她们连如何掉入这诡异的地界、所面临的是什么都一无所知,还是方才“花宓”告知才知道始作俑者乃朔方城鬼王所为,这一片红阴恶沼的包围乃他的法器空间。
如何逃离出去,一时半会儿哪能够想得到?
所以一时除了沉默,就只剩下沉默。
顾君师哪能辜负两小孩挡她面前的心意,于是她轻眨了一下眼睫,淡淡道:“既然师太觉得是花宓多管闲事,那花宓便静闻师太们的想法,但有一件事情花宓必须得提醒一声,那就是……”她抬眸,看着上面的红色旋涡:“它们逼近了。”
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原本只笼罩在慈悲城上空的红色旋涡不知何时变大了,不,或许不是变大,而是它慢慢地张大了“口”朝城中的人吞了下来。
意识到她们将会面临何等处境,神情都僵住了,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这时候陆子吟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太们,你们有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师太们:“……”
晏天骄抱臂,扫了一眼顾君师,尤其盯着她的眼眸片刻,才质锐冷嘲道:“没办法啊?可见你们刚才那气势,咄咄逼人的口吻倒是像极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师太们脸一下就黑了,也尴尬了。
小孩的话她们可以自我消化,但这些毒舌的大人就有些扛不住了。
“我等并非是有意针对花施主,可是破魔箭对于慈悲城而言太过重要……”说到这里,悲明师太又觉得费舌辩解意义不大,最后叹一声:“除了破魔箭,可还有它法?”
这师太还挺有想法的,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顾君师一点都不觉得为难,她很自然道:“有啊。”
静虚师太一下来了精神,道:“什么办法?”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向光的飞蛾一样紧随她的步调而变换。
“这个法器乃至邪至恶的血葫芦,对于它有两法,一是破魔箭的明烈灭暗之力,二是叫它满足。”
“如何满足?”
“听过血奴吗?”
他们一听到这两个字都不由得皱紧眉头,心里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她道:“献祭,以精血与魂魄,一个不行,十个或者百个,总能填饱它不满足的胃口,等它满足时便会停止压缩空间吞噬,届时我再寻破其薄弱处,撕裂一道缝隙送剩余的人离开。”
这一句话,就像漫天的血腥之气朝他们扑面而来,这是拿一条条生命来当“桥”,渡其它人“过河”,问题是……谁来当“桥”?
谁又甘愿当“桥”?
她这话,比之前更为险恶,往深处想根本就是挑拨离间,更是将三位师太逼到了悬崖,她们将别无选择。
这时,黎笙似乎也被顾君师后面那个选择而吓到了,他眼神坚毅又似怜悯众生,恳求道:“慧明师太,可否借破魔箭一用?”
慧明师太眼神复杂地看向他,她见黎笙对“花宓”的话深信不疑,不,不止是他,在场大多数人都一样,都一副被吓怕了样子,着急又期待着看着她们。
人心,本就易被怂恿鼓动,尤其是此时危急迫在眉睫,害怕被沦为牺牲品的大多数人,自然会顺势而为。
黎笙,是慧明师太的救命恩人,他得过她承诺,他之话语愈有千金之重压于她心口。
慧明师太闭了闭眼,整理好心头的戒备与隐约的不安,睁眼时已了决策,她朝着其它两人点了点头:“不可迟疑了,取出破魔箭虽说是万不得已,然则生命超脱一切有形之物。”
她们既有为难也有顾忌,但再一扫结界内这无辜又鲜活的生命,最终也赞同了慧明师太。
慧明师太暗吁了一口气,朝顾君师跟黎笙道:“以人命之重为秤坨,自不必再衡量,花施主还有黎少侠,你们且随我等来吧。”
顾君师眸转墨玉光泽,一瞬似闪滑过一抹深沉的笑意,很淡,潜而不露。
“等一下。”
澄泓这时越过旁人,广袖飘飘,长眉如墨,走了过来。
他这一动,便令人感受到了一股清光笼罩在他身上,素衣纱袍于绯色霞芒之中,如画中的凌云挺立的红竹玉立。
这青年僧人,当真生的绝了。
清绝、圣洁、似昆仑山巅的一捧冰雪所化,似令人看一眼就能将心中污秽净化。
但顾君师看到澄泓,心底九渊之底的晦涩浊流却半分也趋不散,她只是在拟推他这个时候走到人前显眼是何意图。
有时候不是佛不努力,而是魔头更技高一筹。
在他们被喊住回头看时,澄泓离近,双手合什:“摩诃禅寺澄泓,见过慧明师太、娴智师太、静虚师太。”
摩诃禅寺……“佛子?”三人遽然反应过来,声调都高亢了几分。
他看向她们,余光没有一丝一毫落在顾君师身上,但他的气却锁定了她,这一点只有顾君师能够确切的感受得到。
“不知,我等能随你们一道去取破魔箭吗?”
听澄泓请缨要陪随一道,陆子吟也有兴趣,晏天骄没有反应,傅琬琰却有些迟疑,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后方六绛浮生的位置,袖摆下轻攥了一下尾指。
慧明师太一听是摩诃禅寺的佛子亲莅,一时之间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哪能不答应。
“有佛子随同,是贫尼等的荣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