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二年的时候,大明一共有四个市舶司,分别在广东的广州、福建的福州、浙江的宁波以及交趾的云屯。
其中,广州市舶司是为占城﹑暹罗﹑满剌加﹑真腊诸国朝贡而设;宁波市舶司专为日本朝贡而设;福州市舶司专为琉球朝贡而设;云屯市舶司为了接待西南诸国的贡使。
除了接待各国贡使外,舶司的重要职责就是管理海外的贸易事务:
根据舶商的申请,发给出海贸易的证明(公验﹑公凭);
对准许出海的船舶进行检查,察看有无挟带金、银、铜钱、军器、马匹和人口等违禁之物;
船舶回港途中派人前去封堵(封存货物),押送回港,抵岸后差官将全部货物监搬入库,并对全体船员进行搜检,以防私自夹带舶货;
将舶货抽分,细色(珍贵品)十取一,粗色(一般商品)十五取一,后改为细货十取二,粗货十五取二,另征收舶税,三十取一,然后发还舶商自行出售。
对于来大明贸易的外国商船,市舶司也采取类似的管理办法。
由于海外贸易利润丰厚,故而市舶司的收入甚多,是一个油水丰厚的衙门,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对到此任职是趋之若鹜,也是巡按御史重清查的地方。
必须指出的是,由于大明实行海禁,故而市舶司所管辖的海外贸易都是由朝廷各衙门所主导,出海运送贸易货品的海船都是官船,并不允许民间海外贸易,否则将受到重处。
“把他带上前问话。”李云天虽然从未与市舶司打过交道,但是知道其中利益关系复杂,沉吟了一下后吩咐车厢外的护卫,不过既然他遇上了这件事情那么怎么也要给郑有海一个交待。
“本官问你,你既然是宁波府人氏,为何不到浙江布政使司衙门和按察使司上告?”郑有海很快就被带到了车厢前,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状子,李云天透过车帘沉声问道。
“启禀大人,民曾向布政使司衙门和按察使司衙门上告过,也去了巡按御史衙门,可三个衙门都没有受理民的案子,民听大人在江西为官的时候清正廉明、断案如神,故而前来喊冤,望大人给民做主。”
郑有海闻言连忙以头触地,带着一丝哭腔道,“大人,民的妹夫年初被宁波府判为了斩立决,刑部审核行刑的文书已经下达,再过几天人的妹夫就要被杀头了,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你可知道,按照大明律例,越级上告无论有理无理,一律杖责三十。”李云天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宏声问道。
“民清楚,只要大人能接下民的状子,民甘愿受罚。”郑有海咚咚咚地给李云天磕了三个响头,高声应承了下来。
“大胆刁民,竟然敢冲撞李大人的车驾,居心何在?是否想扰乱李大人交趾平叛?”这时,扬州政府周皓急匆匆从李云天马车后方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指着郑有海喝道。
周皓的马车跟在李云天的后面,当听闻有人拦下李云天的去路告状时,脸色刹那间就变得铁青。
他还以为是扬州府的人在闹事,不仅饶了李云天的兴致,而且还让他在李云天和张本面前颜面尽失,搞不好还会因此受到上司的责罚,故而连忙赶回来查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如此可恶。
不过随后周皓就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听见了李云天和郑有海的那番对话,知道了郑有海告的是宁波市舶司提举,与扬州府无关。
周皓当然清楚李云天不方便涉及此事,因为他岂会给李云天找麻烦,故而一上来就给郑有海的头上扣了一扰乱交趾平叛的大帽子。
“民罪该万死,民只是想伸冤,并没有考虑其他,请大人恕罪!”
郑有海闻言脸色刷一下就白了,李云天不仅是朝廷大员而且还是平叛交趾的主帅,故而周皓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吓得他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连忙以头触地,声音惊惶地解释。
“交趾平叛是我大明的头等大事,纵然你有冤屈也不应该此时向李大人来伸冤,李大人不过在扬州待上一天而已,哪里有时间来过问你的冤情?倘若李大人因为此事在交趾的战事上分了神,这个后果你可想过?”
周皓见状冷笑了一声,声色俱厉地喝问道。
“民……民……”在周皓凌厉的诘问下,郑有海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冷汗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后,周围的百姓们不由得嗡嗡嗡地在那里议论了起来,经由周皓这么一他们也都觉得郑有海此番拦路显得不合时宜,难道郑有海的冤案比平定交趾的叛乱还要大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