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连连点头，“懂，我懂，你俩放开了吹，只要这婚事能成，等我儿子做了县老爷家的女婿，这些个破事谁还追究。”</p>
“有你这话，那我俩就放心了，反正有啥事，你们兜着，我们不管，还有，我得奉劝你一句，起先的丫头，得打好了，可千万别闹出动静，否则不好收场的嘞！”</p>
赵氏不耐烦的直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走你们的，哪那么多废话！”</p>
赵氏的如意算盘打的可谓精到家了，只因有一回，听儿子说，在县衙见到县老爷的闺女，那闺女长的啥样，品行如何，她不关心。</p>
她关心的是，听说县老爷的闺年芳二十了，还没嫁人。老爷子大概是以前书读的太多，身子不好，得了这一个闺女之后，便再没孩子。</p>
哎哟哟，这可不得了。县老爷那是什么人家啊？官家，吃着朝廷的俸禄。</p>
赵修文虽然得了小官职，可在县老爷跟前，那算个屁。</p>
于是呢，赵氏就开始盘算了，如何能撮合这门亲事。</p>
这不，她借口家里屋子要装修，让大儿子住到县衙去了。希望日久生情，最好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呵呵！</p>
唉，不过苏秀这边可咋说呢！</p>
赵婆子烦躁的跺跺脚，琢磨着跟苏秀退亲的事，得处理好啊！</p>
***</p>
大飞挥着鞭子，嘴里吆喝着：“车来了，让路让路！”</p>
就这样，马车一种疾驰着，往镇上飞奔。</p>
等到马车停下，木香从车里下来时，已经被晃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头上还多了俩包。</p>
“你被鬼追啊，赶那么快，都快把我们颠死了！”</p>
他们拉着马车，嘿嘿的笑，“不是你要赶集嘛，我这还不是怕你耽搁了时间嘛！”</p>
木香站在车下深吸了几口气，总算缓过劲来了。看了看他们站着的地方，决定先去秋如月那边看看。</p>
“你别跟我们一道了，要不你去肉市转转，看看有没有新鲜，刚宰的羊肉，你只管看，别下手卖，就你那猪脑子，被人吭了都不知道。”</p>
“哦，知道了，”大飞挠头，呆呆的回话。</p>
木香看他呆萌的模样，一阵好笑。又叮嘱他不要乱跑，这才拉了木朗往秋如月的布庄走去。</p>
秋如月的生意，到了腊月里异常的火爆。过年嘛，有闲钱的人家，都想给家里的小娃扯几尺布，做一身新衣裳。</p>
过年嘛！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些小娃娃了。能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便是他们最高兴的事了。</p>
木香领着木朗进店的时候，秋如月正在店里招呼客人。</p>
她家店里又进了好些新料子，不少小媳妇，老婆婆，都站在那有说有笑的选布。</p>
秋如月一眼就看见木香进来了，隔空跟她对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自己看看。</p>
木香冲她笑笑，便拉着木朗随意看了起来。</p>
这里最常见的料子，当属麻。麻也很多种，最下等的，用来铺床做褥子，或是做鞋垫，又或者办丧事的人家，扯了麻布。披麻戴孝，便是用它了。</p>
好一些的麻，可以做夏季的衣裳，冬天也可以做来，穿在外面。</p>
但是麻布不好上色，所以外面卖的麻布，一般都是本色，灰土土的颜色，也只有老年人会穿，年轻人都不喜欢这种颜色。</p>
其次，就是棉了。穿着更暖和，也更柔软，只是价钱比麻要高一些。</p>
木香转了一圈，现站在柜台后的，不止秋如月一个人，还有一个男的，好像是她家小叔子，上回她婆婆来吵架，木香见过那男人一次。那男人身后背着个小娃，不是秋如月家的，还能是谁呢！</p>
除此之外，店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帮着一起秋如月招呼客人。长相瘦瘦小小的，鼻子有点塌，嘴唇有点厚，属于丢在人堆里，一百眼都不会注意到的长相。</p>
可这小姑娘表情却很丰富，跟客人左拉右扯，把客人哄的很高兴，一连做成了好几笔生意。</p>
秋如月招呼完这一批挑挑捡捡的婆娘，得了空，才来到木香跟前。</p>
同小叔子，高明远打了招呼，便拉着木香到后院去了。</p>
“几日不见，秋姐姐春风满面，看着……似乎不一样了呢，”木香笑着打趣道。</p>
秋如月被她说的脸红，“哪有什么春风满面，不过是生意好了，宝儿他奶奶也不来闹了，日子自然是好过了。”</p>
她拿了些点心出来，端给木朗吃，又怜爱的摸了下木朗的头。当娘的人，爱心泛滥，瞧着木朗乖巧听话的模样，便喜欢上了。</p>
木香却不信，翻手指着前面，透着他们坐着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高明远在前面忙碌的身影，“光是日子好过，可不成，也得有人心疼，快跟我说说，你俩究竟是啥意思？”</p>
秋如月越的脸红了，羞涩的抬不起头来，“死丫头，可不能瞎说，我跟他啥事也没有，原先不都跟你说了吗，他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抽空过来帮忙，不是你想的那样。”</p>
秋如月模样端庄秀丽，虽然生过孩子，可身材一点都没走形，还跟少女似的体态轻盈，这一脸红害羞起来，连木香都觉着美极了。</p>
“这有啥不能说的，他若是对你无意，也不会见天的往你店里跑，说句不好听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连这个都不怕，还敢往你跟前挤，你觉着他对你能没意思吗？”</p>
“这……”秋如月咬着唇，有些难以开口，“可我跟他咋可能呢，我是个不详之人，还是嫁过人的，明远，他还年轻，应该找个比身子清白的女人，我……配不上他。”</p>
木香恍然明白了，敢情秋如月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就是碍于自个儿的身份，配不上他。</p>
古代叔叔娶嫂子，也不是稀奇事。</p>
有些穷人家，哥哥若是不幸死了，家里又穷，嫂子便嫁给弟弟，这样大家都省心。各人地方的风俗吧，没什么合理不合理一说。</p>
“你该去问清楚的，若是他愿意，还不如早日把话挑明了，你瞧他对你家宝儿的疼爱，我看哪，你都不用问了，明摆着的事，嗳，要办趁早办，秋姐姐，凭你这相貌，比那没出阁的女娃也不差，别太贬低自己了，”木香劝说道。</p>
“嗯，妹妹说的是，我一定好好考虑。”</p>
其实秋如月心里是有想法的，就是差了一点点的火候，她不敢执行。木香说的话，正好添了最后的一把柴。</p>
她颇有感触的说道：“我不想宝儿受委屈，明远若是真心待我跟宝儿，我便什么都不怕了。”</p>
木香了解她说的意思，除了高明远，秋如月还有个无赖婆婆呢！她那婆婆若是知道这事，肯定得大闹一场。</p>
这些都是她个人的家事，木香也不好多言，便把今日来的目的跟她说了。</p>
秋如月想了下说：“你说的围裙，倒是不费事，是不是跟咱们平日里系的那种，只在腰间的？”</p>
“不是，”木香摇头，“我指的是这种，从前面套进去，绳子系在后面，像个大褂子似的，能从衣领一直包到膝盖，冬天棉袄洗起来太麻烦，这路围裙，却可以把人包的严严实实，不用弄脏衣服，脱洗也都很方便。”</p>
她不要秋如月说的半身围裙，那么小的一点点，连上身都护不住，还得戴袖套，太麻烦了。</p>
秋如月听的满眼喜色，“你说的这个样式好像很实用呢，但是我从没做过我，要不我先做个样式出来，等你看过之后，咱们再说？”</p>
“可以，这东西我要的急，须得抓紧，还有口罩，”木香又将口罩的样式，仔细跟她说了。</p>
秋如月很聪明，一点就透，听完木香的描述，知道了用途，再加上她自己的理解，很快便了然。</p>
她又问道：“你只要样式，花色还有花边什么的，都不需要吗？只用带子系，也不用盘扣子？”</p>
“不要，你缝上两排带子，就可以了。”</p>
古代的扣子都是很繁琐的做法，用线跟布条子盘起来的，做功麻烦，扣上解开的也费事。</p>
两人又探讨了些别的事，木香不放心作坊的事，急着赶回去。虽说她是老板，可不看着总归不放心。</p>
秋如月说，她要的东西今晚可以赶工做出来，明儿一早她让高明远跑一趟，送到玉河村去。</p>
木香觉得这主意不错，她明天肯定是走不了，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呢！</p>
两人说好了，木香拉着木朗便走了，临出店门时，高明远虽在忙着招呼客人，却不忘客气的送她们出门。</p>
木香对秋如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两人皆心知肚明，秋如月笑完了就脸红。</p>
娇羞的笑，把高明远都看呆了。一旁的客人连喊了两声，他才醒过来，又赶紧招呼客人去了。</p>
送走木香，秋如月走回柜台，看着店里客人少了些，便叫了正在忙活的丫头过来，“小雪，你帮着明远看着店，我去后台裁剪衣服，今晚得赶工，等下我就不出来了，中午饭你来做，菜我都买好了，都搁在后头。”</p>
“嗳，秋姨，你只管去忙你的，这些活俺一个人能行，”小雪豪迈的拍胸脯保证，呵呵的咧嘴笑。</p>
她叫小雪，可她的名字，跟她的人却相距甚远，连外表也跟名字差很多。每回秋如月叫她的名字，都觉着怪怪的。</p>
陈明远听她说要赶工，有些心疼，“若是干不完，再拖一日也没什么，别把眼睛熬坏了，前面的事有我们，你不用操心，宝儿我带着，中午饭，我给你送进去。”</p>
他身后的宝儿，似乎听见母亲的声音，啊啊的叫着。</p>
秋如月忙走过去，站在高明远身边，握着宝儿摇晃的小手，逗着他，“宝儿是不是想娘了？可是娘有好些活要干呢，宝儿跟伯伯待着，等娘的活干完了，再来抱宝儿，好不好？”</p>
“啊……唔……”</p>
宝儿哪懂她说的什么，只以为娘亲在逗他玩，便欢欢喜喜的冲她吐泡泡。小脚在小被子里蹬啊蹬。</p>
他虽然个头小，可劲却不小。</p>
他一晃，高明远也跟着晃，弄的他哭笑不得，“行了，你别再逗他了，咱家宝儿乖着呢，你快去忙你的吧，别又耽搁了时辰，晚上熬半夜。”</p>
秋如月心里暖暖的，笑容也越娇媚了。</p>
“嗯，知道了，那我挑了布，便进去了，”她轻声，带着笑意的说道。</p>
都说女人是花，需要男人的浇灌，此话不假。若是长期没有男人浇灌，再好看的花，也得干枯了。</p>
小雪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讲着话，也跟着笑。</p>
等到秋如月进了后堂，她跑到高明远跟前，贼兮兮的问道：“小舅舅，你现没，秋姨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了呢，感觉……好看，对，就是更好看了！”</p>
小雪说话的时候，还配上夸张的动作，让那张干瘦的脸，多了几分色彩。</p>
高明远被这个外甥女个调侃的脸红了，“去，干你的活去，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懂什么！”</p>
“谁说我不懂了，你喜欢秋姨，秋姨呢，对你也有意，可是，你俩为什么都不说呢，”小雪鬼灵机怪的转动着眼珠子，状似很苦恼。</p>
高明远不客气的照着她的头，赏了她一个爆栗，“再乱说话，小心我揍你，来客人了，还不赶紧招呼客人去。”</p>
的确有客人进来，一老一少，两个女的。</p>
那女的长相连小雪都不如，笨重的身子，肥桶似的腰，双下巴壳，进店的时候，两只手各拿一个糖饼子，一对一口的咬着。</p>
“嗳，我说小舅舅啊，别说我没提醒你，秋姨那么漂亮的女人，你若是不抓紧，回头再让人惦记上，你就等着哭去吧，瞧见对门卖鞋的小老板没，逮着机会就站在门口往咱这边瞅，喏喏，又来了……所以说，打铁得趁热！”</p>
小雪快说完一大段话，留陷入思考的高明远，便去招呼那两位客人了。</p>
原本，高明远对他跟秋如月的事，还是很有信心的，可被小雪这么一说，他瞬间有了危机感。</p>
再看看对门，那个矮胖子小老板，听说他前年死了原配，还没续弦，难道……</p>
高明远一个激灵，从柜台后面跑出来，站到店门口，对着矮胖子，不客气的吼。</p>
“看什么看，自己的生意不做，老往别的店看什么！”</p>
矮胖子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他跟老板娘的关系，冷哼了声，拽拽的道：“关你啥事？狗拿耗子！”</p>
高明远气的不行，“不关我的事，更不关你的事，你再敢乱瞄，看不揍你！”他卷起了袖子，作势要揍人，可惜架势有了，气势却差了那么点火候。</p>
“嘁，”矮胖子也不*他，径自回店忙生意去了。</p>
高明远站在那，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复杂。</p>
不是他不急，而且急不得。他哥才去了不过一年，若是这时候他去向如月求亲，能合适吗？</p>
***</p>
木香拉着木朗，前往专门贩卖牛羊肉的一个地方找大飞。</p>
天太冷，出门行走在外的人，都穿的很厚，露着两只眼睛在外，缩手双手拢在袖子里。</p>
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他们要去的肉市，是最近才兴起的，只为了在冬天给供应牛羊肉。</p>
其实乡下卖牛肉的人很少，牛是很重要的农耕工具，若不是年老，或者有病，一般是不会轻易杀掉的。</p>
但宰羊的就比较多了，有些住在坡地的人家，专门以养羊为生，喂养了一年，到了年关的时候，把羊卖了，换些银两。</p>
忽然，走在前面的木香步子顿了下。</p>
“大姐，你咋了？”木朗不清楚原因，转头去看，却现她神色严肃。</p>
木香攥紧了木朗的手，冷下脸，‘待会跟着我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姐带你抓影子。”</p>
“影子？影子是什么？”</p>
“自然是好玩的东西，”木香盯着脚下的路面，轻轻一笑。</p>
她拉着木朗在人群中左右穿梭，度时快时慢，渐渐的他俩脱离了人群，拐进一条小巷子。</p>
在一个转角处，她突然将木朗抱起来，转了几个圈，闪进巷子里面。</p>
“咦，人呢？明明看见他们进来的！”</p>
“肯定没走远，就在这附近，再找找看，两个小孩，不可能逃走。”</p>
“你说，她是不是现我们了，看她刚才行走的路线，似乎很专业，她像是在试探我们，”得到这个结论，这人惊出了一身冷汗。</p>
另一人立即否定他的观点，“不可能，我们一路跟的那么远，她不可能会现。”</p>
“那就再找找吧，不能让她脱离我们的视线！”</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