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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p>
江夏元住院了。</p>
而且一躺就是七八天。</p>
那是齐晖第一次觉得对不起一个人,是他害江夏元受伤了,他觉得自己远远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p>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江夏元的母亲,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看见自己儿子躺在医院病床上,小声地呜咽。</p>
江母真是十足的美丽,皮肤白皙,大眼睛高鼻梁,听同来的阿姨讲,江母以前是个话剧演员,在舞台上简直就是笼罩着光辉。</p>
就在江夏元五岁那年,因为疾病,她不得不退出舞台,同年,丈夫出轨,抛下了这对碍事的母子,和情人逍遥快活去了。</p>
当时江夏元才五岁,长的活泼机灵,江母把他抱在怀里对他说:“元儿,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人,你以后会交到许多许多朋友,他们会对你很好很好。”</p>
江夏元记在了心里。</p>
过了一段时间,江母便站不稳了,开始坐在轮椅上,年幼的江夏元要负责家里的家务,因为吃不饱他开始急剧消瘦,没能跟上营养个子根本长不高。</p>
江母个子很高,她看着已经上了初中却矮了其他同学大半个头的儿子,偷偷地抹泪。</p>
这辈子她只对不起一个人,她生下这个儿子,却没能好好照顾他。</p>
她爱她儿子,现在却虚弱得连抱他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p>
再过不久她可能就会去世,江夏元的去处成了她最大的心病。</p>
江母曾在儿子帮她洗脚的时候问:“元儿,你在学校有好朋友吗?”</p>
江夏元抬头,继而落寞地摇头。</p>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愿意做你的朋友,你一定要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好好对他,知道吗?”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妈妈死了,你也不会因为孤独寂寞而感到恐慌了……</p>
“嗯。”</p>
“你的朋友可能会耍点小脾气,你也要尽量原谅他可以吗?”</p>
“可以。”</p>
“妈妈希望你用心对待那个人,然后找到同样也对你很好的人。”</p>
江夏元点头,江母满意地说:“到时候你要把朋友领回家里,妈妈要给你们烧一桌子好吃的菜。”</p>
……</p>
那个时候,江夏元曾一度以为,他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并且永远也不会失去对方……</p>
他没想到,自己大错特错……</p>
上天太不公平,把所有灾难都推向他,甚至连一个喘息的时机也不肯给他……</p>
江夏元家里穷,没钱出住院费,钱是李建波给出的,他和方超觉得这家伙还算硬骨头,对他倒也客气了。</p>
齐晖为了表达诚意,在夏元住院期间还给他煮了粥,后来这些粥都让李建波给倒了,他说:“齐晖煮的东西不能吃,你要想好得快一点儿就别吃。”而江夏元呢,正望着垃圾桶里的那粥觉得可惜呢。</p>
即使身上缠着绷带,身上还隐隐作痛,那仍是江夏元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间。</p>
他根本不怕痛,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各种疼痛。</p>
几岁大帮妈妈帮东西时不小心摔伤;</p>
开始学炒菜被油锅烫伤;</p>
上山帮妈妈找药草,从斜坡上一直滚落到山脚。</p>
他对自己说:你在等一个人,一个愿意对你好的人,到时候,你一定要付出一切同样也对那个人好。</p>
他从五岁起就开始等,一直到现在……</p>
有个人突然闯进他的生命里,那么突然,叫他措不及防,又觉得如此温暖……</p>
他没钱理发,总是留着一头长而乱的头发,齐晖从不嫌弃;</p>
他没钱买衣服,穿过的衣服洗了又洗,补了又补,都掉色了,齐晖从不嫌弃;</p>
他知道齐晖的傲慢,知道齐晖的偏见,知道他不可能会与没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相处,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独一无二。</p>
暗自开心的江夏元,曾是世界上最愚笨的人,只可惜他当时并没有发现。</p>
住院期间有好几次齐晖旷课来看他,为了不被别人发现,齐晖伸出一只手在玻璃窗户上敲了敲,再偷偷探出头来,用唇语跟他说:“我等你出院。”</p>
江夏元就用唇语回他“我知道了——”</p>
两人相视一笑,齐晖便狂叫一声,被巡逻的保安拎到值班室去了。</p>
方超跟齐晖说报警没用,因为是他们先动手打了徐少勤。</p>
齐晖就悻悻地说:“算了,等下次再收拾他,这混蛋竟然找高中的救兵,真tm不要脸。”</p>
李建波说:“这也是我们三个欺负他一个在先。”</p>
齐晖就不满:“这叫兵不厌诈你懂吗你。”</p>
李建波回道:“王老虎也是这么想的。”</p>
齐晖吼叫:“李建波你丫胳膊肘往外拐啊——”</p>
“齐晖你特么就不能冷静点,烦死了。”</p>
“夏元被打了——”</p>
“我知道。”</p>
“我要打回来给夏元报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