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同在逐火之蛾总部,难免产生一些交集,比如说在隧道中偶遇、比如说在食堂里为了最后一块牛排对视许久、比如说为了厕所的最后一个坑位猜拳定输赢,结果法玛斯上了坑发现没纸……
但这些都不重要,两人均默契地将这一次见面当作是第一次。
对于法玛斯来说,米凯尔是一个完美的下属,他的崩坏能适应性极高,服从性高,还刻苦努力,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将来取代痕或者卑弥呼的位置,成为逐火之蛾对抗崩坏的一张王牌。
而问题也就在于此——这张王牌是敌人递过来的。
“神的使徒用从神那里得到的力量反抗神明,祂真的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吗?”
对于米凯尔来说,法玛斯是个在某些方面很称职的指挥,冷静、信念坚定,对于理念不合的梅比乌斯博士嘴上各种反对,但只要是博士说的话,他都会客观思考后再决定采纳与否。
唯一的问题是,他在某些时候冷静得有点儿冷血了,就比如说面对第二律者时让整个第五小队去送死一样。
于是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指挥。”米凯尔突然打破了僵局。
“怎么了?”
他看向眼前的少年,却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沧桑与无奈。
“指挥,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律者。”
“?”法玛斯的手一抖,任他准备了许久,也没想到少年会以这么坦诚的姿态说出这个真相。
“指挥,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理由相信我——但是如果你们愿意相信一次的话,起码在现在,我还是,还能为人类而战。”
法玛斯张了张嘴,这般真诚的态度,对于习惯了勾心斗角的他来说有些震撼。
“或许……我也可以试着真诚一点?”他觉得有些荒谬。
他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同时在脑中开始权衡起利弊……
其实没有什么好权衡的,他自认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起码现在不是了。
就凭米凯尔目前的表现和态度,法玛斯之前想过最恶毒的方法也不过是给他来上一针特殊血清后幽禁。
而现在,他更倾向于留下这张牌。
只是……他应该也保不了米凯尔多久了……
他突然哂笑了两声,“你过关……起码在我这里过关了……但是,如果被人抓住切实的证据,我保不住你。”
米凯尔意外地看了法玛斯一眼,方才那十分钟,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十一种逃跑的方式,而爱莉应该也按照他给的纸条,做另外的准备了……
没想到这就结束了?
就这?
不……
米凯尔突然意识到了,法玛斯这是把他自己作为了诱饵,递到了一个疑似律者的存在面前。
如果他真的属于崩坏的话,在这里出手,将逐火之蛾的领导者毫不费力地杀死,而后在毫无准备的逐火之蛾内部大闹一番……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又被法玛斯桌案上的文件所吸引——那赫然是他加入逐火之蛾以来的档案。
上面详细记载着他入职之后的一举一动,这些都成为了他的加分项。
所有这些累积在一起,才有了法玛斯对自己将信将疑的态度。
米凯尔无声的点点头。
可法玛斯又笑了起来,“你知道,你方才要是表现出一点恶意,想要对我动手,迎接你的是什么吗?”
米凯尔有些茫然地摇头。
法玛斯从口袋中掏出一管血清,炫耀似的说道:“这是医疗部门最新的成果,能够用来治疗崩坏病患者,当然,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让一个人体内的崩坏能瞬间清空,对于某些特殊的存在,至少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压制他们……”
米凯尔一阵后怕,这种血清,他还以为只有新时代的天命才有呢……但是也不对啊,既然这种血清已经诞生,那么前文明怎么还会面临严重的崩坏病危机呢?
强行压下心底的疑惑,米凯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那……卑弥呼队长……”
“嗯,她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回到基地了吧……”
“出门记得帮我把梅比乌斯博士叫进来,不,让她十分钟后再进来。”
说完这句话,米凯尔正好关上办公室的大门。
而法玛斯也宛如虚脱般倒在了椅背上,他赶紧扯开领带,手掌触摸到额头时已全是冷汗。
但他不知道的是,米凯尔在起身的那一刻,手中握着的拟态第二律者核心悄然消失。
“只能说,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