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米凯尔明显察觉到,他的手指扳转钥匙的时候在发抖。
果然,这样瘆人的场景,即使看过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能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吧。
“圈养死士!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樱对着哈里斯怒目而视。
哈里斯嗤笑一声,他的左手颤抖着从大衣下伸了出来,这引得樱默默后退了半步,重心放低,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摸向腰间的手枪——被这么一吓,她原本对幸存者怜悯荡然无存,只觉得站在面前的都是恶魔。
“樱,冷静。”
米凯尔连忙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向后拉了拉。
哈里斯的独臂缓缓抬起,这样幅度的动作让他披在身上的大衣径直掉落,里面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衬衫。衬衫长度略短,可以看出它的尺寸相比于哈里斯的身体本应是偏小的,可这衬衫此时却又略显得宽大,随着走廊上的微风吹拂,紧紧贴在哈里斯身上,勒出一根根肋骨凸起的痕迹。
他的手指纠在一起,剧烈抖动着,像是一直正在工作的啄木鸟。
他摘下脸上的墨镜,左眼框中空无一物,眼眶周围甚至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仅剩的右眼也眯起,盯着樱,直盯得得她浑身汗毛竖立。
半晌,他咧了咧嘴,露出满口黑黄萎缩的牙齿。
“或许在你看来这足以成为审判我的罪证之一,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害怕被市政厅的人发现,白天不敢行动,晚上又有那些怪兽,我们同样不敢行动。没有药品,没有食物,没有希望……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无法将他们安葬,最开始只是简单地摆在楼道里,结果当天晚上,尸体变成了死士,杀死了更多人……”
“后来,我们便将所有的尸体都扔进屋内,把门窗锁死……并非所有的尸体都会变成死士,而没有变成死士的尸体,往往就变成了它们的食物……”
樱的手缓缓垂下。
“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办法,比如将死去的尸体肢解,这个方法是最简单,且效果最好的。肢解下来的尸体还有别的用处,可惜,我们缺少烹饪的条件……”
哈里斯冷不防又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樱咽了咽不存在的唾沫,突然胸腔一动,差点干呕出来。
“可我们最后还是下不去手……毕竟,都是朝夕相处的人……而且,一想到自己死后也会被人这么对待,就没人愿意这么做了。”阿尔德米尔连忙在一旁补充道。
“叮!”不远处的电梯传来提示音,哈里斯重新戴上墨镜,也不管掉落的大衣,扭了扭头,就往电梯方向走。
米凯尔眉头紧蹙,一手叉在腰间,一手虚垂着,跟在后面。
直到四人都进入电梯,门缓缓闭合,电梯开始已龟速上升,米凯尔才明知故问道:
“所以,你们和市政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躲着他们,生怕被发现?被他们发现,送进医院里好好治疗,总比在这里等死好吧。”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些得了病的人的下场。”哈里斯冷冷说道:“我们三个街区合起来有小几万人,由于怪兽的出现,绝大部分人都听信了市政厅的话,离开了自己的家,被他们带走隔离。然后崩坏病就爆发了,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最开始,他们还装模作样的做些治疗,比如截肢。”
他耸了耸右肩,“我就是在那紫色纹路爬满右臂前被截肢的,但这并不影响我现在再次被感染。”
“但到后来,死亡率越来越高,从感染到死亡的时间越来越短,人们也越来越惶恐。直到有一天,一个医生把他的手册落在了隔离区。”
哈里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与不甘,“原来,这种被叫做崩坏病的疾病早就有了治疗的药物——那是一种血清。而血清的原理也很简单:大部分崩坏病患者死后体内会存留有少量的抗体,只要提取出足够量的抗体,就可以得到一支能治愈一个患者的血清。”
樱檀口微张,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需要多少人的抗体才能合成一管血清?”
哈里斯瞥了她一眼,仅存的左手伸出了食指。
“一……十?”樱大胆猜测。
“不,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