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至晌午时分,这一罐虎狼之药不仅引来赵俊卿门下练武的弟子,甚至惊动了百草堂老爷子。
这位大佬年逾古稀,却有一头青云乌发,鬓角微微染霜,行走之间一点杂音都没有,犹如踩在棉花上,深得道教龙门派云腿之精要。
可是,任凭谁的脑洞再大,也想不到他就是当年医武大家,有南宝芝、北百草,与儒医黄麒英齐名的杨天淳。
他还有一个“匪号”铁猴子,高来高去,劫富济贫,专门与贪官污吏为难。
至于他的儿子为什么姓赵,其中必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只是杨大夫救过的人太多了,哪怕江湖道上的包打听,也不敢为蝇头小利得罪江湖,再加上为尊者讳,自然是没人敢开口点破,徒惹人嫌了。
没想到,杨天淳也是用毒的大家,过来抓一把药香闻了闻,就差不多弄清楚了“吴敬忠”没在百草堂买的几味药材。
“蛇蝎蜈蟾蛛五毒,乌头断肠穿心五草,这位客人的方子,既没有君臣佐使,也不对应任何方症,怕不是医家手段,而类于旁门左道罢。”
“吴敬忠”明明听到有人发话,却一声不吭,心里自得的微微一笑,直到火候到了,腻心腥臭霎时转为淡淡幽香,才停火取药。
这时,一个百草堂的下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额头上尽是黄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也能摔成八瓣,大概是口渴极了,看见一碗放凉的汤药,以为是什么去火降燥的凉茶,端起就往嘴巴里灌。
“吴敬忠”愣怔出神,“欸……你这人怎么这样?”,话虽如此,却没有愤怒地拍案而起。
那人喝了一口,全身就像是被无数毒蝎蜇中似的,哇呀一声痛叫,当场蜷缩倒在地上。
大半碗“腐臭五毒汤”脱手,刚刚落下,还没有覆碗倾泻而出,就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稳稳地抓住,托在掌心上。
“你这人问都不问,我的药也敢喝?”
话音未落,众人看见“吴敬忠”把碗凑到嘴边,扬起脖子,咕噜噜地全部喝了。
汤药下肚,“吴敬忠”轻轻地放下空碗,盘腿坐在地上,呼吸吐纳颇有节奏。
外人看不出底细,可是眼光独到老辣的杨天淳却发现,这人的气色很不好看,气血衰败地利害,可是内息却以惊人的速度茁壮成长。
“当年,我与破戒僧衍空交手,被他百毒金刚掌所伤,侥幸逃出生天,绞尽脑汁,只写了半副以毒攻毒的方子,就不省人事。亏的是黄兄按照思路补全,熬药煎汤服下才死里逃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当年那副方子还偏激的汤药!这是抽精剜髓,得忍受多大的痛苦……”
片刻过后,百草堂门下跑腿乔东阁痛地咬碎银牙、满脸狞恶,众人以为他就要活生生痛死过去,却在瞬息间感觉痛楚尽去,一脸不可思议地站起身。
外人不知道,杨老爷子却看地清楚、瞧地明白,乔东阁被那副猛药祸害了至少十年寿数,却被催谷到明劲巅峰,双臂至少有千斤之力。
如果事后及时调养,加以引导,百草堂不是不可能出现第二位“赵俊卿”。
“俊卿这孩子,天分委实是高了,哪怕是《秘宗拳》,也能练到抱丹境界。只是他傲气太甚,我这一生所学,医武秘传《金匮要略》,还是留备有缘人罢……”
杨老爷子看了看百草堂门下跑腿,几乎死过一次,心里却毫无波动,不由地暗暗点头:“我看,这孩子就不错,或许可以托付衣襟!”
就这么一个机会!不被人看好,只是在百草堂跑腿打杂的乔东阁,因缘际会之下,就得了老当家的青眼。
日后风云际会,乔东阁一飞冲天而起,都源自于今日的机缘。
反观“吴敬忠”喝了一大碗“抽精剜髓汤”,虚耗掉原本就不多,大一半的寿元,终于凝聚出一丝火热滚烫的药性,破开小腹肚脐以下的冰结阻碍,越过明劲、暗劲,直接踏入抱丹境界,攒出一股精纯内气。
只是,这剂大药太厉害了,太逆天了,刚刚襄助“吴敬忠”逆天反道,夺了一丝造化,就受了反噬。
百草堂附近一座教堂,正午骄阳透过彩窗洒下斑斓圣光,原本毫无动静,只是当“吴敬忠”突破关隘,一举进入“圣骑士”境界,宛如变色龙般的斑斓圣光猛地暴涨,悍然将他拖进背面的“里世界”。
第五代这么一走,“吴敬忠”就缓缓地恢复过来,当他变回吴敬忠时,损失虚耗的寿元却没有回来。
百草堂的杨老爷子半阖半开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胀大,暗暗惊呼:“不一样了!这人完全不同刚才,气息十段,骤然间不过二三,就像换了个人,虽说返璞归真、和光同尘,却没有这般利害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经历过前朝乱世动荡,杨天淳并不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在死人堆里爬出几回了,不仅跟天下排名前十的破戒僧交过手,还曾经亲眼目睹人死化僵,飞僵食气,茅山真传出山,降狐伏妖的斗法经过。
可是,他再怎么推想,也猜不出世上还有破瓦夺舍、阳神附体,如此惊世骇俗的事,实在是闻所未闻,前所未有。
话说回来,第五代黑山老妖被斑斓圣光拉进里世界,立即发现大事不妙,猛地运转法力,蓦然发现神通尽数恢复。
“这里是津门……冥界?”
第五代黑山老妖唐默发现脚下是一座座叠加上去的古战场,各个朝代的军阵犬牙交错在一起厮杀,取了武库装备的两汉羽林军大杀四方,两宋重步兵巅峰的步人甲兵能硬抗铁浮屠,至于李唐八百里关中壮汉抡起陌刀,犹如车轮滚滚向前,所向披靡……
偏偏所有人都是阴灵战魂,死是死不掉,战斗还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