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磊也不答他，只是喑哑着声音回答：“你走吧，回家去。”</p>

“为什么？”糊糊问道，“这条河又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赶我走？”</p>

唐少磊愣了愣，照样哑着嗓子说：“我是妖怪，会吃了你的。”</p>

“你别骗我，族长说你是黑虎家神，是保护我们的。”糊糊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p>

“明明就是妖怪，居然说成是神。”唐少磊居然冷笑一声：“他才是骗子，是天底下最大的大骗子。”</p>

糊糊倒也真是多管闲事的个性，居然又凑了上去：“哎，其实白天我挤在人群里，听到好多关于你的事，他们说你不是族长亲生的儿子，说你的妈妈不守族规，还说……”</p>

“还说什么？”</p>

“还说你妈妈没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流，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妖……妖怪。”糊糊迟疑了片刻，“你不难过吗，为什么不哭呢？”</p>

唐少磊沉默了一阵：“在他们面前哭，只会被说得更难听吧。”</p>

糊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所以你才会躲到河边偷偷的哭啊。”</p>

“你呢，我以前从没有见过你，你是陶家还是刘家的子弟？”</p>

糊糊回答：“我叫陶家航。”</p>

“是陶家人，对，妈妈死了，总得再找个陶家人来做祭司饲养鬼降……”</p>

“什么意思？祭司是什么？鬼降又是什么？”糊糊莫名其妙的问。</p>

“在外面长大的子弟，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啊。”唐少磊冷冷的说，“从今往后你就生活在这个村里，哪也去不了了。”</p>

“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只是和妈妈回来探亲，过两天就走的！”糊糊被他的神情语气吓到了，站起来扭头就想跑。</p>

“你还想跑到哪去？你以后就是族里的祭司，你妈妈已经不要你了。”唐少磊一字一顿的说，“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名字叫陶家睿？”</p>

糊糊忽然站住了脚：“姐姐？姐姐失踪了，已经失踪大半年了。你……你怎么知道的？”</p>

唐少磊不回答，只是用一种幸灾乐祸的阴郁表情看着他，糊糊似乎也给吓住了，也不理会他，扭头就跑。</p>

唐少磊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间笑出声来：“你一定也不知道吧，七童血蛊的第一蛊，就是陶家睿。”</p>

场景变换，似乎已经是几天之后了。</p>

糊糊一个人蹲在幽暗的房间里，灰蒙蒙的窗户上吊着一只灰蜘蛛，阳光把它的身影投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诡怪的影像。</p>

“妈妈……你在哪里……妈妈……”糊糊已经非常衰弱，应该是几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这样的折磨对于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已经残忍到了极点。</p>

“喂，你还没死啊？”窗户外面映出了唐少磊的脸，他在阳光下笑着，稚嫩的脸庞透着超越年纪的成熟和诡秘。</p>

糊糊趴着窗户，腿都饿得发颤，想哭都已经哭不出眼泪：“我妈妈上哪去了……我要找我妈妈……”</p>

“你已经没有妈妈了，你和我一样了。”唐少磊端着一碗饭，上面放着满满的菜，还有一个硕大的鸡腿，“答应乖乖呆在这里，你就可以吃东西了。”</p>

糊糊看着那碗饭不住的咽口水：“我看见了……看见你们杀人了……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要让我干坏事。”</p>

“不用你干坏事，只要你替族里照顾一只宠物就行。”</p>

“宠物？狗还是猫？”</p>

“比较特别的宠物。”唐少磊回答，“你只要照看它，定时喂喂吃的，多简单啊。”</p>

糊糊怀着最后一丝希翼问道：“养大了，我就能回家找妈妈吗？”</p>

“没有人能脱离唐家的控制，在你妈妈心里，你已经死了，不存在了。”唐少磊眯起眼睛笑了：“你还不明白吗，她不要你了，你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p>

糊糊摇着头：“不会！妈妈不会不要我！”</p>

“你听着，从今往后你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你再哭再喊也不会有人理你。如果你不想死得太早，就好好的听话。”唐少磊顿了顿，“不是听唐家的话，而是听我的话。”</p>

糊糊比唐少磊年长，此刻却完全被面前这个孩子镇住了。</p>

“族长，我的兄弟姐妹，族里的叔伯，全都不能信任。我会保护你，而你也要帮我，信任我。”唐少磊带着点孩子独有的任性，但他的任性是精密的，有动机的，而非寻常的叛逆。</p>

糊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窗外的唐少磊。</p>

他背后笼着金灿灿的阳光，一字一句的说：“陶家航，你永远都要记住，你只是我一个人的祭司。”</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