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露还是玩儿了个语言游戏，她并没说那画像是冯家祖先，因为那实际上是大致按照秦建业的形象画的，所以才会让秦大川那么心惊。</p>

本来这样的说明足以回答秦大川的问题了，可清露还有很多话要说，“冯家以往也能称得上是大户人家的，可遗憾的是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庶出，就是最早被分家那伙儿的。”</p>

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主席上除了秦怀恩秦大川以外，心里都明白，而一个“被”字，点出了不方便说出口的潜台词：还是得到家产最少的那伙儿的。</p>

“我父亲又是个纨绔的，祖父还在世时就被分了出来，”清露先是感叹，随后话锋一转，变成了悲愤，“子不言父过的道理，我懂！”她面的苏钱两位长者，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可我不得不说，我这心里，是有怨的！”</p>

“若是穷困潦倒三餐无以为继也就罢了，身为子女割股饲亲亦无怨无悔，可时至今日，我的生父继母以及庶出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子，依然好好地生活在京城中，房舍十余间，下人一两个……”清露说着，眼中也带了泪，这是来自前身的真实情绪。</p>

钱东家这个人比较正义，当下就怒了，“岂有此理？！这哪里是因贫卖女，这分明是宠妾灭妻，你们应当告他！”</p>

在正经人家眼中，继弦也是妾，所以清露说她的弟妹们是庶出，而她和清霜则是嫡女，嫡庶有别，在分家产上嫡庶之间的差别很大，嫡出是庶出的几倍是正常的，十几倍也不罕见，就算清霜清露是女孩子，但一份和嫡出身份相符的嫁妆也是不可少的。</p>

方才清露提到家中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废话，京城的房价是吉安县的十几倍，那么冯家现在有多少财产就不言而喻了，继母怂恿冯父卖掉嫡出两女，进而侵吞家产的目的昭然若揭。</p>

清露平静地对钱东家摆了摆手，“告我们是不会告的，就算分不到家产拿不到我母亲的嫁妆，我也不怨，”是的，清露很清楚地给众人补充了那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们姐妹生母的嫁妆，按照规矩这都应该是她们的私产，“我怨只怨，生父为了多得区区的几两银子，把我们卖进了教司坊，那是个什么地方啊？！我们一生的名节幸福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毁了，哪怕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我们也有个赎身的盼头，不是吗？”</p>

清露话音落，主席上一片寂静，这样狠心的父母，着实让人寒心，没人会觉得清露的怨毫无道理。</p>

秦大川的出身太低了，他懵懵懂懂的跟本就听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次席上的秦怀仁和林胜德听出了些滋味儿，但还没想明白，不过没关系，清露会让他们想明白的。</p>

清露笑道，“可怜我那个傻姐姐啊，还劝我，说我们若是再年长几岁，恐怕就要被卖到私窑子中去了。”</p>

窑子是最下等的妓院，为了减少“成本”他们通常购买年龄大些的女孩子，以便直接就能接客，而不是像教司坊和高档青楼那样，花大价钱进行多年的才艺培养。</p>

“直到今天，”清露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我才知道，这世间真是有各种各样的父母，不是姐姐傻，而是我傻，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怨什么啊？！”先是瞟了秦大川一眼，又拍打着秦怀恩的肩头，“大郎，今天咱们成亲了，从今往后我疼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