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陷入了沉默，三人都在思考，觉悟，是一个写出来很容易，但要真正去理解却很可能需要付出生命的词语。虽然杜季同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但萧鹤还是感觉自己以及同事们有被利用的感觉。可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内在的情绪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很特殊的，这个特殊，就包括了在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为大局而牺牲。并且死后很可能也不会留下姓名。这是一件听起来有些荒唐的事情，可哪怕是《第一世界》事件前的那个世界，何曾缺过这样的无名英雄呢。杜季同等三人沉思了一会后，慢慢的往病房里电视机的方向挪动了几步。“所以我们发现什么了么？”杜季同的动作引起了三人的注意，萧鹤率先打破了沉默。杜季同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然后用手机投屏了一份文件到电脑上，“收获肯定是有的，首先就是这个人，富勒尼尔森。”电脑上出现的是一名金发的中年男子，照片看起来像是一场发布会，在男子身后的大屏幕上，写着尼尔森生命几个大字。“这是富勒集团年轻一代中最有可能接班的一个家伙，三年半前创立了尼尔森生命。”“富勒集团？”一直低着头的罗芸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压制着的亢奋。“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富勒集团，全球三大军火商之一。”杜季同往下拉动文件，上面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富勒集团，这是一家百年军火集团，“《第一世界》事件前，老富勒一直都在致力于推动全球各大联邦毁灭极大威胁性武器，并称极大威胁性武器是人类最该感到羞耻的发明。因为它作为人类的发明，却让人类活在了恐惧之中，这种东西的存在更是直接把人类的敌人认定为了自己的同类，这是人类文明发展的耻辱。因为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坚持，还获得了纳巴尔和平奖提名。”说到这杜季同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然而在一场私人的活动中，老富勒却说了这样一段话：极大威胁性武器的存在基本抹杀了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性，这么下去，我们富勒集团还怎么实现财富的进一步积累？这段话的曝光使得老富勒成为众矢之的，但对他来说好运的时候，偏偏在那个时候《第一世界》事件出现了，大家也就不再去关注他的事情。直到《第一世界》事件两年后，老富勒的儿子富勒尼尔森创立了尼尔森生命这家公司，这家公司的主营项目，是人类升级改造。”“人类升级改造？”“没错。”杜季同继续往下翻，“尼尔森创立这家公司时打出的口号就是，用生命改造抵抗能力者带来的威胁，而那个时候，差不多就是第一批地下组织陆续诞生并且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麻烦的时候。”“你还真够巧的。”萧鹤看着电视陈述了一句。杜季同又是一笑，这一次带着一丝不屑，“只是他可能也没想到因为各联邦的努力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混乱，再加上当时他们的技术本身并不成熟，产品跟宣传有不小的差距，这家尼尔森生命出现的很高调，却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浪花。直到半年前，尼尔森又开始高调的宣传公司，并且号称带来一些成熟的技术。其中包括肢体机械化以及生物强化技术。他们花了一个亿，在全球召集了上万名志愿者，实验结果似乎还不错。”“所以这次发生在海市的事情跟他有关？”杜季同打开了一段视频，“这次海市的动乱被人拍摄了下来，并且在第一时间发布到了各大平台。而尼尔森生命最近正在推动一套营销方案，就差一个爆点事件，很显然我们海市就能成为这样一个爆点事件。这样的巧合，使得我们怀疑尼尔森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背后金主。所以我们马上行动了起来，虽然拍摄者们也自杀了，但是我们通过他们的身份以及在各个平台上的发布寻找到了一些线索，而我们第一时间让全平台阻断了这些视频，并让影流以此为由去接触了尼尔森生命。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尼尔森，或者说富勒集团，就是现在想要挑战能力者管理体系的背后金主之一。”“影流？”萧鹤跟赵海异口同声了一回，这又是一个全新的名字，而且他们之前都没听过。“影流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能力者组织的名字，而是我们对某一类能力者组织的统称，这类组织的特点在于，他们平日里藏在黑暗中干着各种龌龊的事情，但事实上...他们是各联邦自己培养的。至于培养这些组织的目的，我想我不用更多做解释吧？”赵海看了眼萧鹤，不禁皱起眉头，“我怎么感觉全世界好像就我没心眼？”“那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他抓起来了？”萧鹤没回应赵海，而是顺着这个思路问道。“富勒家族有很深的底蕴，哪怕是牵扯到能力者动乱，他们的人脉也会从中斡旋。但考虑到事情的影响，各大联邦代表已经准备碰头，一起去会一会这个尼尔森了，毕竟有这样一条线索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话筹码了。而且我们都希望能抓到背后更多的金主。”三人又沉默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怕是这样的时代下，大家好像还是会受制于一些东西。“再说说另外一件事情吧。”看出了三人的情绪，杜季同继续往下，“文艺复兴进攻n局大楼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大楼里的数据，这跟我们之前从其他地方得到的情报也基本吻合，他们在网络恢复的那个瞬间将大量的数据传到了一个平台上。”“平台？所以直接跟踪到平台了？”“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平台，我们现在的了解还很少，如果去追踪那个平台的话不确定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采取了其他措施，先把信息给他们。”“你们对信息做了手脚？”“你很聪明，传出去的信息，半真半假。”“不对啊。”萧鹤发现了问题，“这次莫胜文帮我们的事情很快也会传出去吧，那他们就知道其实是我们在布局，既然如此，文艺复兴从我们这边传出去的信息，他们怎么会相信呢？”“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明知道庞氏骗局的逻辑，却还是会被卷走财富跟幸福么？”萧鹤摇了摇头，杜季同自问自答道，“因为当诱惑足够大的时候，人总是会莫名自信的觉得自己会成为那个特殊的聪明人。”除非他们从一开始就直接放弃观看我们给他们的信息，否则的话，只要他们看到了那些东西，哪怕知道是假的，他们也会心动。”萧鹤看着杜季同老谋深算的表情，努了努嘴道，“局长您可真喜欢抛鱼饵啊。”“谁让鱼活着必须得吃呢。”“也是...”萧鹤重新看向电视，“可这两件事情，好像都不需要断网？”“看来你一直在等这个答案啊。”杜季同笑了笑，“关于为什么要断网这件事情，确实另有原因，虽然因为你的出手我们对方差点没能行动。”萧鹤收敛了一下表情，因为不知道这会儿该用什么表情回应才好，杜季同则温和了一下语气，“这也确实是我们之前没想到的，或者说，想到了，但...没想到真的会发生。他们诱导我们断网的真正目标，是《第一世界》纪念广场的世界之塔。”“世界之塔？”萧鹤不自觉的回忆起那个像远古生物骨架的建筑。“是的。”杜季同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人盯上了世界之塔，应该不是文艺复兴的人，属于另外一个势力，而且耐人寻味的是，在我们这样的严密布置下，我们居然没能抓捕到这个势力的人。”杜季同说这话的语气看似轻巧，但表情已经变得非常严肃了。“世界之塔里有什么？”既然有人盯上了世界之塔，那萧鹤自然会认为这里边肯定有什么。杜季同这时突然跟骆夜对视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然后才开口道，“世界之塔下面，是《第一世界》的服务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