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手下有一群分管某个专业方面的官僚,叫做“某曹参军”,总管手下,也有这么一群人,命名一模一样,只是曹的种类更加繁多一些比如水曹这个曹,就是只有总管手下设置,刺史手下就没这个曹。</p>
同样名叫“某曹参军”,但是级别却是截然不同的。刺史如果相当于地级市市长,他手下的曹参军自然是相当于市局局长;总管相当于省长,其手下的曹参军便是省厅厅长。扬州总管幕下的水曹参军,就相当于是主管江浙船务和该地区朝廷水师船舶日常管理的职务了。</p>
从刺史谢远那里离开的时候,萧铣大致了解清楚了情况,现任扬州总管下属水曹参军名叫柳括,河东柳氏旁支。论起来,与当朝兵部尚书柳述还有点远亲,好像是柳述的远房族侄,不过论派系,这个柳括却是根正苗红早年就跟着杨广一路平定南朝的,和没啥关系。</p>
萧铣等不得这许多花活儿,从谢刺史那里得了准信之后,便讨了一封刺史出具的公文函件,准备亲自去湖州一趟找人关说。</p>
“原来是钱塘萧县令,听说萧县令年少有为,真是后生可畏啊,此来不知是何公干。”</p>
赶到湖州,萧铣便直接上门找了水曹参军柳括,两人也不客套,便谈正事儿。这柳括虽然是扬州总管下属水曹参军,但是这个官职的衙门并不设在扬州,而是设在了湖州,主要是为了濒临太湖,便于管理。</p>
“柳参军,这是本州谢刺史的公函,具陈杭州治下诸项疏浚作业缺乏大船可用,请求柳参军从原本州上缴统管的大船中,调拨一些以支使用。”</p>
“疏浚借船自古从不曾听闻疏浚也要用大船,萧县令为何标新立异朝廷虽然把吴中三丈以上大船收缴统管,不过却也不是随意可以调度的。沿江诸州之间税粮转运至扬州,便都要仰赖这些船用。如非正当理由,也难以调走。”</p>
萧铣一听不是话头,皱眉狐疑了起来,莫非这柳参军是要和自己对着干,便暂且压住了脾气试探说:“参军大人,如今已经是冬日,朝廷哪有税粮布帛要运下官也是冬日农闲时节,组织丁壮疏浚水利,开春农忙之前定然是要归还的,还请看在谢刺史的公函面子上,行个方便。若是有些别的难处,不妨摊开了说。”</p>
“虽然冬日不需要运漕粮,但也是有商旅会来呈文租用。当然因为这些船本就是征来的,朝廷也不至于向这些商旅收取高价租金,但是象征性收一些之后,来年这些商户只要具结担保在朝廷官粮运输时出水手人力,也就可以两讫。”</p>
“既如此,却不知如今商户租用官船可紧张呢若有闲置船舶,咱也不拘手段,只要能划拨便好。”</p>
“闲置倒是有的不过本官还是那句话,自古为疏浚用途聚集大船,乃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这个用途有疑,本官便不能拨付。去年正月圣上下诏收船,便是以吴中刁民豪族素有啸聚川泽之隐患,萧县令这般莫名其妙弄去一批船,本官却是不敢担保”</p>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就是直接对着干了,萧铣知道这已经不是他和颜悦色给人脸就能解决的问题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柳括的动机,但是萧铣何等机智,略一思忖,便怒极反笑:“柳参军,想来你也知道,下官姑母,便是当今太子妃了吧。你素来在扬州总管麾下任职。如今晋王成了太子,你反倒是胆敢刁难了疏浚江南运河是太子殿下得储位后第一桩大政绩,本官除了钱塘县令之外,还兼着将作监丞与江南河少监,你竟敢莫非你是宇文述门下嫡系,故而于我作对么”</p>
柳括也懒得再装,嘲讽道:“萧县令这是要拿太子妃来压本官了你当本官这点刚正不阿地气度都没有,大胆得紧呐。本官和宇文大将军是什么关系,便不劳您费心揣测了,今日这船,本官便是觉得用途有异,要具结全部手续,少不得请示一番新任扬州总管;嗯,如今太子在京,扬州总管是河间王代理,不过河间王上任不久,若是事情不熟的话,咱一并遣人进京请示太子殿下也是稳妥之法等本官得了回文,到时候若是上峰允了,自然拨给萧县令船只。”</p>
这番话萧铣定然是不能接受的,萧铣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在杨广面前可是就运河工程的工期立过军令状的。若是这个冬天农闲时节弄不到船,即使官司扯皮只拖他一两个月,等到春播农忙的时候他就算弄来船也找不到徭役民夫干活了,一耽误就要拖到夏收之前,这便是小半年浪费了。而且期间还得祈祷来年春夏降水调匀,不然夏天若是雨水不足,百姓多了灌溉的活儿,也难征调出民夫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