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风云乍变，夫人死了，自已与嫡子流放，嫡女降级，全族糟五千里流放，谁能不苍老？</p>

何况此去五千里，地脊人贫，沿途险阻，指不定哪一日便死在路上，朝夕不保，生少死多，乌丝岂能不变成华发？</p>

白青亭笑道：“倘若我告诉你，我便是当年明楼的嫡女明天晴呢？”</p>

蔡迅一愣，身子随着僵立，他愈发仔细打量白青亭。</p>

白青亭相貌随了其母，并无其父明楼的俊朗，他便是再打量个几日，他也瞧不出什么来！</p>

“当年你还是堂堂正三品大理寺卿，主审我父亲明楼受贿及包庇我表哥白居山科举舞弊一案！难道蔡大人忘了么？！”白青亭举步向前，冷眼相问。</p>

蔡迅被逼得连退两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他跌跌撞撞站直仿若老了数十年的身躯。</p>

“一场大火灭我明家满门！我所幸命不该绝，所幸老天有眼，给我机会亲手将你们这些帮凶一一送上黄泉之路！”白青亭厉声轻斥。</p>

她阴沉的嗓音一转，又变得轻柔：“李森、李林当年真正舞弊科举的父子俩已然死去，将罪脏拿入我父亲书房的赵一鸣也已命绝，三名帮凶三条人命……”</p>

“可还不够！李氏三族、赵二冲皆是附加的陪葬品！皆是祭我明家嫡系满门九十八条人命的陪葬品！你以为……”</p>

白青亭轻柔的声音越发轻如飘落的柳絮：“你蔡家满门流放的百余条性命便能逃得过么？”</p>

此时的白青亭宛若青天白日里的恶鬼，令蔡迅大骇大惊又似乎松了口气，他不觉已老泪纵横。</p>

这样的反应出乎白青亭意料之外，他不是该苦苦哀求深深忏悔，然后求她放过蔡家其余百条性命么？</p>

“原来……原来都是你！”蔡迅大悟而笑：“哈哈哈……”</p>

他怆悚而笑，笑得悲凄而痛快。</p>

“李森李林父子一死，老夫尚觉得事有巧合，许是他父子俩命该有此死劫！然赵一鸣一死，老夫再愚钝，也觉事有蹊跷！”</p>

“这世间本就无那么多巧合。老夫自这两件事中想到……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八字、这八字竟是一语成谶！却未曾想过……”</p>

蔡迅已然说不下去，白青亭冷笑着接过话：“却未曾想过这八字的一语成谶竟是由蔡夫人一手促成！这算不算老天有眼！算不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p>

蔡迅两腿虚软，随着白青亭最后一句的话落。他已软跪于沙土之上，两眼无神，死气沉沉。</p>

自始至终只旁观的君子恒这时上前，牵起白青亭紧紧握成拳的手。</p>

白青亭看向他，他却不看她。只是将她拧成拳的右手一根一根手指轻轻地掰开，神情专注温柔。</p>

她不觉放松五松，如他所愿。</p>

当她绷紧的五指皆开，他的左手五指伸入她手中，慢慢与她五指相扣、握紧。</p>

白青亭突然一笑，五指慢慢握紧他比她还要修长白皙的五指。</p>

泪，在这一刻滑落。</p>

当日回到清华阁后，还未等她谋划将蔡迅活捉，夜里她便被君子恒派到她身边暂替小二的小七告知，蔡迅在出官道的一处荒郊中自尽而亡。</p>

死时。蔡业早死在他身侧。</p>

“这蔡迅倒是聪明，知晓他一死，蔡业必定也活不成！”小七眨眼道。</p>

蔡迅确实聪明，若非当年的一时糊涂，如今的他怕早已有一番成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