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姓车夫手足无措,青衫人则怀抱双手,玩味地问:“敢问足下何人?你要我说清楚什么?”
“好说,鄙姓陈,乃是此间茶舍掌柜,众位街坊邻居都认识。”陈掌柜对围观的百姓拱手见礼,然后轻蔑看向青衫人:“你这外乡人身份不明,且纵容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如此野蛮的作风,搞不好是金人细作...”
舌战讲究的是主导权,陈掌柜起初被反客为主,这时候不得不用扣帽子的方式,把话语权从对方身上夺回来。
“哈哈哈...”青衫人仰头大笑,笑得围观百姓一脸茫然。
陈掌柜沉不住气,厉声呵斥:“你笑甚?”
“我笑陈掌柜把茶舍当县衙,都可以当街给良民直接定罪了吗?你这官不会是金人敕封的吧?”青衫人不停摇头。
“你...你胡说八道,我陈天正才是良民...”陈掌柜涨红了脸。
青衫人继续追问:“你既自称良民,也就不是官了?马车误撞孩童致死,洛某寻其亲眷赔偿,难道违反赵国律法?”
陈天正冷哼:“可你要跑了怎么办?命案出现在我茶舍外面,衙门公人到时候找上来,我拿什么去交待?”
“陈掌柜想怎样?”青衫人见对方图穷匕见,便不再遮遮掩掩的。
“洛先生不如到茶舍暂歇,我一面遣人去官府报案,一面派人去寻这孩子家人...”陈天正拱手提议。
青衫人嘴角微微上扬,他回头瞟了一眼车厢,随后回答道:“我们着急赶路,实在无暇盘桓此地,前些日子白马流民成群,每天莫名死亡者不可胜数,白马县衙真的顾得过来么?不如洛某留下些钱财作赔偿?”
“呃...倒也...可以...”陈天正轻轻点头。
“陈掌柜以为多少合适?”青衫人捋须追问。
陈天正显得有些为难,只见他摇头回答:“这种事哪有定数...不过做人做事讲究良心,我看洛先生衣着不俗,该不会对亡者敷衍的...”
“十贯钱如何?”青衫人伸出一根手指。
“合适...”陈天正内心狂喜,心说这厮果然是‘肥羊’,出手竟这般阔绰。
(注:1贯铜钱=100文铜钱,能购买约1石粮食,1石粮折现市斤59.2公斤)
青衫人直视陈天正贪婪的眼睛,正准备伸手去怀中掏钱‘结账’,但右手刚靠近胸前便停了下来。
“若直接把钱给你,似乎也不妥...”青衫人先是摇头,然后望着众人瘪嘴:“万一找不到苦主,洛某的血汗钱可就...”
“不会,不会,其实我认识这孩子,他的名字叫做厉枫,与家中老人相依为命,陈某还经常接济这祖孙...”陈天正张口就来。
“哦?”青衫人本是试探,没想到对方还真认识,便准备破财消灾。
就在青衫人拿出钱串,陈天正双手去接的时候,一只小手在拉陈天正长衫下摆,陈天正看到那矮小的身影,当场吓得目瞪口呆。
“你...你是人是鬼?”陈天正慌得靠到小二身边。
厉枫突然出现在陈天正身后,除了身上沾了些泥土,脸上气色就跟没事人一样。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天正,揶揄道:“陈掌柜原来这么心善?可为何缝补衣衫还要还价?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去接济?”
“你...没死?”陈天正吞了吞口水,慌张的情绪渐渐平复。
厉枫也感觉纳闷,按说他正面受到马匹的撞击,即便不死也应该受重伤,可自己除了短暂晕厥,并没感受到任何疼痛,按压腹部与胸前一切如初,就仿佛刚才那场意外不存在一般。
难道是金手指?它其实并没离去,而是在危急时刻触发?想到这里,厉枫内心活泛起来。
厉枫对碰瓷那种勾当深恶痛绝,自己虽然实实在在被撞了,但对方却帮自己印证了重要的事,所以要揭穿虚伪的陈天正,并且大方地原谅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