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英雄盖世,怎么可能当逃兵?老身是觉得相州若守不住,回师白马守黄河的可能性很大。”厉裴氏争辩回答完,突然回味起厉枫刚才的话,心说这孩子知道真不少,难道是这段时间在街上听书的缘故?她话锋一转皱眉发出了灵魂之问:“枫儿你被马车撞飞倒地,究竟是怎么做到毫发无损的?”
“我...不知道...也许是祖宗保佑?亦或是娘娘平日行善积德?”厉枫胡话信手拈来。
“真是怪哉,你待在家不准乱走,老身去请李大夫来一趟。”厉裴氏说完就将厉枫扶了起来。
厉枫见厉裴氏怒意消散,便陪着笑脸凑上前:“娘娘,真不用...”
“嗯?”厉裴氏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目光。
李甫同不久上门诊脉,得出的结论自是厉枫身体强健,甚至比上次诊治时还要好,厉裴氏这才放下心来。
厉枫每天被锁在家中,厉裴氏替换他每日上街,而且定时在黄昏过才回家,每次都会带回些粮食,然后藏在卧房的暗格里。
凭借丰富的生活阅历,厉裴氏在偷偷摸摸屯粮,她深深知道钱财在乱世无用,只有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去年底,国论右勃极烈(国相)、都元帅完颜宗翰(女真名黏没喝)、右副元帅完颜宗辅(女真名讹里朵)、都统完颜娄室(女真名斡里衍),集结军队分东、中、西三路南下再攻赵。
二月底,东路潍、青等州陷落,西路京兆府、凤翔府等地失守,唯中路有赵国重兵设防还在坚守,但金军东西两路,正向中路展开合围,地处黄河沿线的相州、滑州等地,局势异常紧张。
三月中旬,金军消息传到滑州,白马城人心惶惶。
售卖粮食的店铺,直接被衙门封存征用,只有少量奸商在暗中售卖,但价格提高了十数倍,官商勾结大发国难财。
城中百姓因为断炊,陆续有人弃家逃亡,没逃走的基本都有存粮,好在厉裴氏准备充分,让她和厉枫不会挨饿,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数日后,县衙以前线战事吃紧,官府筹集粮草困难为由,派出差官挨家上门‘借粮’。
咚咚咚,厉家房门也被敲开,随后两名差官不由分说闯进来。
厉裴氏将厉枫护在身后,拱手行礼明知故问道:“不知两位官人来此何干?”
领头衙差淡淡说道:“前线兵粮短缺,县中府库已无余粮,我二人奉知县相公令,向城中百姓每家借粮十石,快带我们去取。”
“十石?老身家里真没有,请官人去别家借...”厉裴氏作揖行礼。
那衙差虚眼反问:“每家都要出粮十石,前线将士给你们保平安,是可以讲条件的?”
“可老身家里真没有...”
厉裴氏话没说完,另一名干瘦的衙差冷笑:“如果粮食不够,就拿其它东西来凑...”
“这...我儿子也在相州从军,他奋勇杀敌很辛苦的,两位官人能不能通融通融?”厉裴氏拱手讨人情。
“辛苦?俺们不辛苦?一码归一码,从你家借走的粮食,没准也是你儿子的口粮,六儿,老人家腿脚不便,我们自己进屋取。”领头衙差说得不耐烦,朝干瘦的徐六挥手示意。
“你们等一等。”厉枫听得双目赤红,瞪大眼睛站到祖母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