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二十八章 笑(1 / 2)

 赵顼就在这时来到郑家。

三个人不得不来到大门外见礼,两人乃是郑朗最得意的学生,赵顼并没有戒意,进了屋,下人正在收拾茶具,赵顼问:“郑公,身体可有恙乎?”

“陛下难道想臣身体有恙?”

“朕不会。”

是轻笑话,郑朗又道:“臣身体无恙,就是这段时间象琴弦一样,绷得太紧,放松一下,不然太累。”

说了一会儿话,赵顼问道:“郑公,真诏文彦博回京?”

不能说气话,此时改制剃了最关健时候,以文彦博资历,给一个参知政事,还是低了的,但文彦博返京,会为改制带来很多变数。

“陛下,刚才君实与介甫也谈到了文彦博。”

“哦。”

皆是为国家着想,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郑朗复述一遍。

“郑公,你说北方的蕃部会将我朝逼得象东晋那样,逃向南方?”

“契丹不会,我朝虽收复幽云十六州困难重重,但他们想击败我朝,那是万万不能。但未来还有更北方的蕃部,若有可能,天能暖,必会寒。暖冬对北方危害不大,一旦寒冬,北方生存更困难,越困难那些蕃人越凶悍。只要有一个雄才大略的人将他们联手,这股力量可以改天换地。陛下看到或者听到生女真人的勇猛,就是生女真人,还有金山(大兴安岭)的阻隔,寒冷侵袭稍好一些,境内又有许多河流,然金山西北诸族呢?并且这一方土地自古以来,就养育了许多强横种族,连强大的唐朝皆多次受到羞侮,我朝能及唐朝乎?国家脱变不成功,自此堕落,那么就如王钦若所说的那样向南方逃窜,真正的苟且偷安。失去北方,即使逃到南方,不久也会象晋代三国隋代南陈,我朝代南唐等国那样,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宋朝没了!

宋朝没了,郑家司马家王家没有事,就象张昭劝孙权投降曹cāo,张昭照样做功臣,但孙权呢迟早会象李煜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赵顼sè变。

忠言逆耳利于行,他还是懂的,拉着郑朗的手说道:“郑公,不可啊。”

“当然不可,若是那样的话,为何我将女儿嫁给王家?”郑朗道。他又想到一件事,僧格林沁大沽口之战,挫败来犯的英法舰队毁伤敌舰十艘,jiān敌五百人。然后于天津陆地战役中,用三万蒙古骑兵居然大败于八百洋人枪炮下。前者是利用了火炮热兵器,后来纯粹是冷兵器对热兵器的结果。由是后人得到一个结果,若是在宋朝制造出相当于八国联军的热武器,就可以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未必,那时满蒙骑兵皆堕落了,若是这三万骑兵乃是成吉思汗时的兵与将,会是什么结果?

当然,还不会是一万两万洋人洋枪洋炮的敌手,但绝对不会是八百洋兵所能击败的。

他又想到前世一本小说紫川,那是玄幻小说,击败了魔族,可魔族之外还有更凶悍的种族。有可能就是借鉴于宋朝历史,契丹完了,更强悍生女真来了。女真完了冷兵器的巅峰时代成吉思汗的蒙古军队来了。

就算能抵挡着女真人的进攻,若是宋朝止步不前,科技也未发展起来,必然败于成吉思汗军队之下。

又道:“未来凶险多多,成败关健就是这两三年,关健的关健就是未来几个月时间。”

“朕知道怎么做了。”

“yù速则不达,陛下也不用着急,臣今天虽累,但不代表着气妥。在这上面,陛下必须学两个半皇帝。”

“那两个半?”

“真宗的前期,仁宗与光武皇帝,特别是光武皇帝,陛下一定要借鉴,非是指他的军事能力,而是指他的治国。”郑朗指的乃是刘秀,一个与赵祯一样,被后人多忽视的皇帝。但若真实的将中国历朝历代皇帝排名,此人一定可以排在前三位,能力不亚于李世民多少。与朱元璋相比,刘秀没有多少外敌可破,不能成为民族英雄(忽然又想到袁什么来的历史老师,为什么一再攻击朱元璋呢。若说中国一雪外侮的人,最成功的只有朱元璋,其次是朱棣与汉武帝,李世民都不能算,毕竟他一半就是胡人)。但此人武功不弱于李世民,文治上更有作为,与刘邦相比,不是流氓,与李世民相比,爱自己手足,与朱元璋相比,不杀功臣。

可以说论同时拥有开国与中兴之举的皇帝当中,刘秀当数第一。李世民虽不错,几乎可以称为千古一帝,然有兄弟仇杀,父子反目污垢,后又两战高丽无功而返,隐隐使唐朝又有了汉武帝穷兵黜武后的败象。因此完美度远不及刘秀也。

无论赵祯或者刘秀,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这个特点郑朗身上也有,yīn柔!

赵顼作为有了,可太过毛躁刚燥。

赵顼也不气,道:“朕当铭记于心。”

不提到罢了,提到郑朗忽然看着司马光道:“君实,不如这样,分出一些jīng力,将那本通志修好。每修一卷后,将它拿出来,让大家观摩,就其中一些大事件记一些评议,以便陛下与后世子孙学习,使我朝每一帝君皆如陛下,比如两位祖宗,仁宗。”

也就资治通鉴里的臣光曰,会变成臣朗曰,臣琦曰,臣安石曰,臣著曰。

司马光不知道他这本史书会在史上的地位,就想到郑朗此举的意义,为什么修史,正是以古喻今,从前人的成败得失中得到教训,使人君英明,臣子贤能,国家更富更强。这个观摩评议的过程,也就是一个交流心得的过程,司马光喜不自胜,说道:“郑公,可以。

反正他在两制里,不象王安石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再配上一些官吏,重新修编通志不是不可以的。

赵顼不笨,也想到一些好处道:“好,君实,一定办好它。”

很客气地,用司马光的字来称喟。说完又想到一件事问道:“求索书院里的五先生如何?”

郑朗脸sè凝重起来,反问了一句:“存天理,灭人yù,是否是儒家之道?”

“不是,”赵顼想都没有想,就否决了。郑朗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重视道德这个环节上但郑朗也不知道,为什么绕了这么远,正是受了这六字的影响,害怕德化再度被他人错解成存天理灭人yù。

郑朗重视道德,但重视的乃是“恕”德,而非是“忠”德。也就是将子贡拒金定为一个道德最终的目标所在,却不赞chéng rén们去摸仿他,学习的非是子贡拒金而是子路受牛。

不能说朱熹的儒学皆是错的,郑朗没有一棍子将朱熹打死,修儒学时借鉴了许多后来朱熹的观点。然而嘬反感的就是这六个字·而且这六字荼毒之深难以想像。

批儒批孔,但有没有想过做好人好事不留姓名,不求回报,与这个存天理灭人yù之间有什么区别?

最后清醒过来,孔子有的还是好的,大开孔子学院,但连孔夫子的核心思想都不知道,开屁的学院。开始理智了,但还在鼓励人们做好事不求回报,拾金不昧·甚至要求自己儿子压死溺死不救,要救别人的孩子。

好象道德高度真的有了,关健能有几个人有这种纯粹的利他思想,“忠”,存天理灭人yù?

老太太倒地,立即将她扶到医院·其家人来感谢,送了许多礼物,不能收,一收是有目的,整个社会耻之。似乎是不错,救人乃是为了求回报,怎能称为做好事呢?

有没有想过,没有回报,有几个人愿意做这些好事,做得好,家人来还能说几句感谢话,做得不好,老太太说一句,就是你车子撞我的,你推我的,得付我医药费,傻眼了。

为什么宣扬这种拾金不昧?

难道统治者皆被酒池肉林弄昏了头脑,想不到这种简单的后果吗?

相对而言西方做得要好此,那些手段也许中国人不耻,认为做秀,可慈善事业为什么远胜于中国?至少人家做秀罢还做好事罢,得到了名,得到人们的尊重,做好事的人才会多起来。

相比于西方,郑朗做得更彻底,未必指望每一户人家都会出范仲淹与欧阳修,向恩人回报,至少施济者钱帛与姓名一起让被济者得知,知道恩人是谁,见了面会叩头感恩,或树立长生牌坊,施济者在乡里也得到脸面,因此慈善会并没有因为下面争执而摇摆,一直在默默地扩大。

社会可以学雷锋,但最好做人不要学雷锋,而是学陈光标。

承认陈光标不仅是做秀,也是在做了许多好事,做好事的人才会多起来。

朱熹埋的这个坑太深,连太祖都陷入这个误区,一面打倒,一面树立存天理,灭人yù。(俺大笑,一个书友善意的提醒不能讲太多,会河蟹,这倒是没关系的,无论我在书中以古喻今说了什么,有一个宗旨不变,请爱这个国,请爱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家人,这是每一个炎黄子孙的前提,只要有这个宗旨存在,永远不会河蟹,有光的一面,有暗的一面,有消积的一面,有积极的一面,国家没有进入黑夜时代,有许多还是值得讴歌的)

但存天理灭人yù并不是朱熹第一个提出来的。

《乐记》里有一段话,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yù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yín作乱之事。

所以后人批孔,但请再仔细分析,这是灭天理穷人yù,简单一句,灭掉所有道德,穷其人心的贪yù。那肯定是不对了。与存天理灭人yù存在多大的区别?

一个乃是灭天理,一个乃是灭人yù,都是不合理暴戾的极端。

因此夫子说得是对的,朱熹说的就是错的。

经二程演化,变成“人心私yù′故危殆。

道心天理′故jīng微。灭私yù则天理明矣。”

其实就是要存天理,灭人yù。郑朗多次与二程争辨,没有让他们妥协,认为德化乃是唯一,想要德化,必须要存天理,灭人yù。

事实二程之固执,给宋朝带来严重的创伤。尽管二程儒学里有许多与郑朗相同的观点。

郑朗将其著作里的一些章句说出来·又道:“周邵二人乃是清隐君子,多半是请不来,若请,只能请张载与二程来朝谋官。二程学问虽好·德cāo也不错,不过乃是一个喜欢走极端的人。若陛下想用,可以用为礼官,政务台谏最好让他们少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