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芜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来自于对谢锦宴复杂的情感。
年少时,她将他当做弟弟,后来,她对他失望,憎恨,在得知谢锦宴是太子的那一刻,她刻意勾引,企图利用他向沈家复仇,然而却因曾经的相依为命而不忍。
再后来,在他一次次的维护下,她对他生了男女之情。
但这一份情愫,却又并不单纯。这里头有阴谋,有相互利用……
人心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世事多变,曾经厌恶,如今爱恋,那么未来又为何不能反目?
短短的片刻,俞青芜脑子里浮现出无数揣测……
她脸色骤白,唇瓣也失了颜色,紧握着谢锦宴的手臂,似在洪流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浮木,支撑着全身的力气。
谢锦宴垂下眼帘,看着怀中失神的女人,心中很是懊悔。
平白的,他与她说这些作甚?
垂眸轻轻在女人额间吻了一吻,谢锦宴捉住她的手,温声安慰,“师姐,或许,那秦氏是在胡言乱语。”
“哪怕她真有预知未来的本事,这些话却未必能当真。”
“正如你所说,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针对你,不遗余力的想要抢走你的一切。那么,即便她真的有那预知未来的本领,那也极有可能为了谋害你,而编造假话来挑唆你我之间的关系。”
是了,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此一想,俞青芜心中顿时安稳了许多,眼神也一下子平静下来,脑袋紧贴着谢锦宴的胸膛,从未有过的恍惚,柔声道,“锦宴,我只怕当真被她言中了……”
“便是言中了,那死的也是孤,孤都不怕,师姐怕什么?”见她依旧有些不安,谢锦宴又宽慰了一句,他眉眼含笑,言语里皆是调侃。
此时此刻,那张英俊的容颜又恢复了平日的纨绔,仿佛方才那个神色凝重,对未来堪忧的人不是他。
然而谢锦宴的反应,却让俞青芜心情更复杂了。
她看得出来,对于秦意柳的预言,谢锦宴是有七八分相信的,按照他一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狠辣行事,听到这种预言,又见那些语言接二连三应验,便是不杀了她,也绝不会再容忍她留在京都,甚至可能会将她驱逐出魏朝。
但,谢锦宴的反应却是隐瞒,若无其事的继续与她做一对恩爱夫妻。
若说前一刻,她还对他怀有警惕憎恨之心,现在就只剩下动情的怜爱。
她仰起头,对上男人那双柔情眼眸,再也绷不住了。
“谢锦宴,你这样若无其事,就不怕哪一日我真的要了你命?”
“毕竟,你也说过,我对你有恨,对你没有多少真心,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活命,为了达到目的的曲意逢迎。”
俞青芜咬着唇,望着谢锦宴俊秀温柔的面庞,眼泪不知何时已从眼角滑落。
谢锦宴垂眸,没答话,只极温柔的看着她。
片刻,才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温声道,“好了阿芜,无端端的又掉什么眼泪呢?”
“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如此感性,倘若来日我真变了心,当真要对你不利,你该如何是好?”
他薄唇上扬,眸光里噙着丝丝笑意。
说话间,又伸手重重的在女子那光洁的额头敲了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