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明黄色的灯火将整间帐内照得通亮,虽然在门外看起来只是小小一间帐篷,可帐内揭开后帘却远远连通着之后五顶帐篷。
皆是在左右各铺着草席两张,几乎躺满了人,有的身着第一宫青色袍服,有的是应募集而来的畋士。
绝异天宫侍卫还好,大多都是皱眉盘坐,一部分平躺在草席上的,虽然明显可以看到唇齿紧闭,可即便满头冷汗也全都一动不动静躺着。
对比下来,那些畋士的情况就糟糕很多,哀嚎甚至嘶吼声都此起彼伏。
有的抱着头大哭,有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一样拼命挣扎,甚至有跳起来想要伤人的,被看守的侍卫打晕放回。
每走到一个病人前,陶晴都会弯身询问情况,无论是忍着病痛向她毕恭毕敬述说的绝异天宫侍卫,还是那些情绪失控的畋士,都见她逐一细致查看。
又看过绝异天宫的一个侍卫,陶晴边走边说道:“此次调动的侍卫,已是六部受过毒抗训练之人,至此还是有数十人轻重不一受害,此间瘴气,实非寻常。”
见那侍卫双眼紧闭,陶晴试图叫醒他也毫无反应,敬岚心头也是微微不安,小声问道:“这瘴气是何毒性?”
陶晴慢慢行至下一个阵畋身旁,命旁边侍卫按住他,诊了诊脉才起身再度开口:“就当下表现的推测来看,是反应在人之恐惧之上,玄畋大多胡乱呼喊的是鬼怪,阵畋为天灾,药畋为毒,而我第一宫侍卫,则多为暴虐妖王……”
“第一宫?”
敬岚明显愣了愣,完全没想到陶晴会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质疑反而让陶晴一顿,敬岚赶紧开口解释道:“之前唐兄和我谈论过关于绝异天宫三宫称呼的问题,得知第一宫向来居于绝异天宫主体,方才听陶姑娘口中特称‘第一宫’才有些意外。”
听得此话,陶晴这才抿唇轻笑了一声,随即道:“原来如此,这称呼不过小女个人所愿,还望敬岚公子见谅,小女只觉三宫应划清界限,至少,与第三宫当分明行事。”
敬岚不由得一顿:“第三宫……陶姑娘也与他们打过交道?”
“小女自小在第一宫修习,十二岁隶属四才之首所属,随庄大人行走各域已是六年,算是第三宫成立之初便与之交集。”陶晴垂下眸子,纤眉微微蹙起:“曾见第三宫明门为首,大肆抓捕暗岩域人,过去迁居炎域的暗岩域民,由此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两国交战,无论胜败哪方,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平民,赤风沙域的仇怨为何要他们来承担?”陶晴眉头紧皱,垂在宽大外袍间的手不由得攥了起来:“论苦众生皆苦,论怨谁人无怨?无能之人才以无干弱者倾泻愤恨,他们此举,同暗岩域惨绝人寰屠域之行又有何分别?”
似乎极少见陶晴语气如此之重,周围无论是在看守病人还是闭目盘坐的侍卫,全都睁眼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陶晴赶紧敛下情绪向众人行了一礼,待一众侍卫都转回目光后,才转向敬岚颇具歉意地微微弯身:“还请敬岚公子海涵,方才是陶晴失礼了。”
思维还停在刚刚她出口字句之间,敬岚赶紧摆手还了一礼:“不不不,错在我,是我提及这些话题……”
“敬岚公子切莫自责,风岩一战造就的,是六域的噩梦,当怨的是小女始终为之心有余悸……”
陶晴蹙眉轻叹了口气,回身确认了一遍已经查看过所有的病患,随即平摊掌心将敬岚引回了原先帐中。
放下手中的玉瓶药袋后,陶晴示意敬岚抬手,从玉瓶中取出了一粒墨绿色药丸倒在敬岚掌心,轻声道:“丹陆城陶家世代研药,这三气祛毒丹乃对瘴毒之良品,但此瘴不同寻常,只可即散之七分毒性,余下三分将聚于肝胆,须得敬岚公子自行抵抗一刻才得缓而化之。”
敬岚微微发怔,有些诧异看向了陶晴:“不需要诊脉吗?”
陶晴摇了摇头,轻声道:“此瘴之毒不显身不显脉,只缠神识,若分类而列,乃是奇毒。”
细细理解她的言语,也算是大概明白这瘴毒怎么回事,思绪还停留在方才陶晴对第三宫的评价之中,敬岚随即就将丹药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见状,陶晴将玉瓶放回木桌之上,这才在桌边端然坐下,一时无话。
清晰可见陶晴的眉眼仪态里都尽是端庄淑雅,即便言谈之间并无生分疏离,在她的面前,却也让敬岚觉得自己手脚无处安放。
不说他此前的大半人生都是在深山之中守着一座无尘寺,随着一位持剑老人过的。
只说他下山之后所行走的道路,所踏过的境地,从未有哪一人出自此类名门世家,遑论能及这等家教修养。
莫名地,敬岚觉得他眼前坐着的这个端庄秀雅的少女、这顶绣着第一宫青色布旗的营帐,是深深印在了一幅画里……
他坐在画外的木椅上,看着这幅巨大的画卷。
究竟是他不在世上了?还是这不是他的世界?
骤然为自己脑海中冒出的念头浑身发寒,敬岚蓦地想起巫蕈儿的双眼,那眼里的倒影,从来没有世间一尘一木。
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寒山镇,那一天他站在归山的家窗前,看着门外正生新芽的小杨树。
那杨树却突然融成了水墨,化作了一道纸上的符文,弹指之间燃成蓝色烈火!
空气似乎被灼烧扭曲成了一片大陆的模样,那是九域的图纸。
他看到他的脚步一步一步从西南地崚域为起始,走到了东南清木域,再踏至东方那片蔚蓝板块之上的国度,往后行往中东南所在炎域,最终停在了东北方向的沼域。
可他的每一个驻足之所,旁侧都停着一双纯白布鞋踩下的足迹,他在跟着她的脚步,还是她在如影随形?!!
敬岚骤然听见那不缓不顿的脚步声在一步步靠近,有锁链拖在地面的刺耳声响,像极了索命的无常步及门前!
他在哪里?究竟是在眼前画中,还是在巫蕈儿口中的“他不该踏足的世界”,还是,就站在冥道之末,黄泉之周……
“敬岚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