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帮人凑一块儿，他本能地以为小腾导就是导演。</p>
结果小腾导摇头道：“这个你别问我，你得问老张。”</p>
说着朝张一百努了努嘴。</p>
搞了半天，原来这货只是牵线搭桥的。</p>
本来他跟小腾导什么话都好说，但面对张一百……呃，这就有些不好说了。</p>
一方面他还没看剧本；另一方面这可是电影啊，他对张一百这个非科班出身的电视剧导演有种本能的不信任。</p>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张一百倒是先开口了：“李……呃，我就托大了，喊你一声李唐吧。”</p>
之前喊李老师不过是场面上的称呼，张一百想拉近距离，再叫李老师肯定不合适，而他又比李唐大差不多十岁，叫李哥就更不行了，只能是跟着小腾导喊李唐。</p>
“没事没事，张导，您说。”</p>
“首先，我觉得你挺适合本子里建斌这个角色的，想让你看一看，考虑一下……”</p>
既然是首先，李唐还在等其次呢，结果张一百把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神情讪讪地把目光投向了小腾导。</p>
小腾导很无奈，只得道：“得，还是我来说吧。就是老张想拍这个戏，但是呢钱还差点，想让你帮着投点。”</p>
李唐一脸无语，搞了半天是来找自己投钱的。</p>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国内电影圈就这么大，之前《第三个人》的海外收益到账，尽管李唐和奈安尽量保密，但总会走漏风声。现在圈内人基本上都知道他投资的《第三个人》赚了大钱。</p>
而且他在798租房的事，原本也挺低调的，但那里毕竟是三四七八流艺术家扎堆的地方，他又租了那么大的场地，消息同样也很快就传遍了。就连娱乐新闻也刊登除了他自立门户，准备在798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消息。</p>
这年头拍电影最缺的就是钱，关于他的这些新闻自然会招蜂引蝶。</p>
关键还让他不爽的是他素来跟张一百他们这个圈子没有来往，如果不是缺钱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找自己来演里面男一号建斌这个角色。</p>
很明显，建斌嘛，很有可能就是程建斌。他们都是中戏的，张一百执导的第一部电视剧《将爱情进行到底》的男一号李鸭棚跟程建斌就是同班同学，而且他们都是来自西北疆省的。</p>
另外，剧本里角色的名字建斌的老婆小慧出轨的对象叫老虎，那是张扬的外号；还有那个厨师叫王要，就是《美丽新世界》的编剧之一。</p>
说老实话，早知道今天是这个局，打死他都不会来，连带着他对小腾导多少也有点埋怨。你说你没事揽这种事干嘛，又不是你自己做导演。</p>
但看着张一百和刘奋斗殷切的目光，就连赵晓丁也有意无意地瞟了两眼过来，李唐自然语气不好太过生硬，而且眼前几位都是目前编剧领域崭露头角的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合作呢。</p>
于是他只能道：“这个本子报备了没有？”</p>
去年总局和所谓的地下导演和解，包括楼烨也提前解禁，都是有原因。年底的时候刚刚出台了新规，从2002年元旦开始实行。</p>
以前拍的那些地下电影，除了不能上映其他的基本上睁一眼闭一眼，除非电影影响力太大，或者太过张扬，才会做出处罚措施，导演被禁之类。</p>
但现在新规出台不同了，如果没有报备，没有厂标，真要拍成地下电影的话，不光导演被禁，还要追加投资人的责任，最高五十倍的罚款。就比如你如果投资一百万，就要课以最高五千万的罚款。这么大一笔钱谁受得了啊，如果落到李唐头上，那么他只能跑路去投奔老娘一条路了。</p>
“报备了。”张一百连忙道，接着又道：“至于厂标我们打算用青影厂的。”</p>
青影厂就是京城青年电影制片厂，是北电的附属机构，用于完场教学环节中学生的影片作业和生产实习。每年都会有三到四部故事长片以及若干短片的指标。比如前年程尔拍的那部《犯罪分子》的短片用的就是青影厂的厂标。</p>
“那目前你们的投资还差多少？”</p>
总算是聊到戏肉了，张一百顿时眼睛一亮，稍稍迟疑了一下，一脸不好意思地伸出一跟手指头道：“目前还差一百万。”</p>
说着他又解释道：“这部戏我们打算投资三百万，老虎拉来了一个投资人投了两百万，所以还差点。”</p>
听到只有一百万，李唐也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今非昔比，如今账上还趴着两千多万呢，九牛一毛。虽说从导演口中说出来的数字大都不靠谱，但总投资只有三百万，即便再超也超不到哪里去。</p>
李唐沉吟片刻，诚恳道：“这样，容我先看了剧本再说。时间不会长，顶多两三天。”</p>
张一百、刘奋斗他们最怕别人说等我先看看剧本再说，然后遥遥无期，先是各种理由推脱，到最后干脆就没有回音了。这种事他们碰到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在李唐是上海人，不是那种喝了酒胡乱吹嘘的人，就两三天的工夫，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p>
张一百连忙道：“这个当然。这次真的麻烦您了。”</p>
说着连同刘奋斗一起端起了酒杯。</p>
李唐跟他们碰了碰，笑道：“哎，小腾导今天摆出这么大阵势，说明大家都是自己人。再说了，我对张导、刘老师，以及各位老师早就仰慕已久，巴不得能有机会合作呢。”</p>
话虽这么说，但一切还要靠剧本来说话，如果剧本不行那就没办法了。但剧本如果确实写的好的话，就算张一百是个菜鸟电影导演，但毕竟多少有点导演经验，再说数目又不大，值得冒次风险。</p>
当然今天既然是小腾导张罗的，他自然也要给足小腾导的面子。就是告诉他们自己今天完全是看在小腾导的面上。</p>
正事谈完，大家就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起来，在座的除了小腾导和赵晓丁，李唐很熟悉之外，张扬也勉强算打过交道，而张一百、刘奋斗、蔡尚均和沉默寡言的刁一男，他是真的不熟悉。这会儿聊了聊，他发现刘奋斗和蔡尚均的水平还是蛮高的，尤其蔡尚均，常常一语惊人。</p>
至于高媛媛一直乖巧地坐在李唐身边帮着倒酒，即便有人主动向她敬酒，她也是浅尝即止，偶尔说两句场面话，绝不会主动插话。</p>
时间不长，按照李唐进门时跟司机沈林的约定，一个小时后他的手机就响了。</p>
他接起来“嗯嗯，啊啊”了几声，便站起来抱歉道：“小腾导，各位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点事先告辞了。”</p>
别人不清楚，还客套的挽留，小腾导倒是看出点什么，说实话他今天对李唐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但没办法，谁叫他欠人人情呢，欠了人情总归是要还的，只好拉着李唐出来挡枪。好在今天李唐给足了他面子，于是很配合地站起来道：“行，你去忙吧，我送你出去。”</p>
张一百、刘奋斗他们也纷纷站起来，要一起送行。</p>
李唐连忙道：“留步，各位老师请留步。”</p>
同时又特意跟张一百道：“张导，两三天，不会超过三天，我一定给您消息。”</p>
“好，麻烦了，谢谢，太感谢了。”</p>
“您可先别忙着谢，还是等我看完剧本再说。留步，再见！”</p>
李唐笑呵呵地跟各位握手道别。</p>
几个人站在门口送李唐、小腾导以及拿着衣服和包包的高媛媛出门，然后目送着他们走下楼梯，一直不太说话的刁一男突然冒出一句来：“这次有希望吗？”</p>
张一百一改刚刚热情的表情，搓了搓自己那张笑的有些发酸的脸，叹了口气幽幽道：“反正顶多三天就有消息了。”</p>
作为几个人当中跟李唐最熟悉的赵晓丁这时道：“李唐这个人还是挺靠谱的，只要他答应了，也确实喜欢这个本子，我想估计问题不大。”</p>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许之前吃空心汤团的次数太多了，谁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张一百有些烦躁地挥挥手道：“如果这次还不行的话，不管了，反正现在有两百万，先开机拍起来再说，我就不信……”</p>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被张扬打断道：“你可别忘了，人家当初答应投资两百万可是有条件的！”</p>
“呃……”</p>
张一百顿时象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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