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倭国惨胜(2 / 2)

再造神州 平凡普通 41527 字 2019-09-30

这次经历让他记忆深刻,不久之后,有一些人到沿海渔村招募水兵,他了解到这次是淮王的水师军团募兵,一时动了念头,就应了征。

加入水师军团之后,他并没有成为舰兵,反到成了还在训练中的陆战队的一员,因为表现突出,很快他就得到晋升,后来因为在和海盗的对战中表现突出,立下不少战功,获得游击将军的官职。在正式组建陆战队的时候,他就被任命为一名千人长。

此时王嘉坐在登陆舰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海港,心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好像以前自己预感到有暴风雨时的心情。

紧紧身上的装备,王嘉有些担心的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低声吩咐身边传令兵道:“吩咐下去,等会儿上岸后先不要分开,集合后再行动!”他的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下去。

不久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壮的军官挤到他身边,大着嗓门说道:“嘉哥,前锋不是传回消息,说一切平安,让我们尽快分散去占领港口吗,为什么还要先集合?”此人叫吕苏威,是陆战队中最精锐的冲锋队中的一个队长,和王嘉是一个村的,从小就认识,关系也很好,所以在语气他就少了顾忌,直接将大家的疑惑说出来。

王嘉当然不可能将心中的感觉说出来,转口说道:“这个港口我们并不熟悉情况,小心一些没有大错的。万一那些港口中的人不安好心,我们也可以坚守一段时间,免得力量分散被各个击破。”

吕苏威疑惑的挠挠脑袋,裂开大嘴说道:“嘉哥说的咱不明白,不过红秀说,遇事要咱多听嘉哥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说到这里,这个粗豪的汉子摸摸胸前,神情露出一丝怀念。

王嘉的目光扫过,看到一个非常精致的小贝壳用红线穿着挂在对方的胸前,顿时嘴角露出微笑:“怎么了?还没有遇到敌人,你就开始想家了?不过你小子还真行,怎么让红秀送你这个的?”

吕苏威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这个,咱出来的时候告诉红秀要去打仗,红秀就送了咱这个,说这个东西吉利,可以保护咱平安!”

王嘉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看看港口后道:“你小子还真行,好了,快去准备吧,马上要到了!”

吕苏威憨憨的一笑,转身离去。

登陆船很快就靠上港口,上面的士兵迅速的从船上下来,登上港口的陆地,不少登陆船上下来的部队非常迅速的就向着各自的目标而去,在前锋将士的指引下,将港口各个要害地方控制起来,并对后方打出平安的信号。

王嘉这边的部队并没有加入到控制港口的行动中,而是按照王嘉的命令进行集合。当王嘉踏上港口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港口太小,远没有自己家乡港口的那种繁华。

也许这是对方的一个小港口吧!

王嘉先和港口站岗的几个士兵闲聊了一下,知道先期上岸的前锋已经命令港口居民待在自己家中,而这些居民也很顺服,什么都没说就照做了,非常的恭顺,前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碰上任何麻烦。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

摇摇头,王嘉走向自己的部队集结地,下达命令,以百人为单位对这个港口进行搜索前进,而且随时要和兄弟部队保持联系。

虽然对王嘉的命令感到不解,但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还是按照要求,小心的前进,并随时保持联系。

王嘉带着一百多人在港口前进的时候,明显感到从两旁的居民房屋中有许多的目光投射出来,他甚至能从中感受到惧怕,厌恶,仇恨和羡慕等等复杂的情绪。但也只是目光而已,对方并没有什么敌对行动,连兄弟部队对一些民居的强行征用,这些居民都不敢吭一声,反到是配合的将房子让出来,神态如同一条哈巴狗,似乎生怕自己一方不满意似的。

看到这些情况,王嘉皱皱眉头,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因为王嘉的部队行动缓慢,那些兄弟部队很快的就将港口完全占领。接到回报的独孤胜,想了想,就让王嘉和另外一个千人长带队驻扎到港口外防卫港口,并派出大量的探子前往港口四周去侦察,特别是那个鱼住城,更是侦察的重点。

王嘉接到命令后,也觉得这种做法很好,马上就又重新召集起队伍,然后前进到港口外左翼的一处土坡周围驻扎,并将自己部队的火炮放到高坡上,让四周都可以在火炮的覆盖范围内。同时,他也派出一个百人侦察队,去了解港口外的情况,一切都按照战时要求做,没有半点马虎。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在海浪轻轻的拨打声中,夜色更显得静谧平和。

此时远征军的将士除了巡逻防卫的部队外,大部分都进入梦乡。战舰也排列好编队停靠在港口附近,除了一些挂着特制灯笼的照明船停靠在四周外,就只有那些或明或暗的巡逻船在四周梭巡,传递着正常的信号。

丁善成在自己的船舱中仔细的观察着倭国的地形图,特别是对于那些图上没有标示出来的地方,更是细细揣摩,并用笔将这些地方一一进行勾画,准备继续派人去侦察。

笃笃,一阵敲门上响起:“大将军,南将军求见!”

丁善成抬起头,道:“让南将军进来!”

门开,卫兵和一个中年将军走了进来,这名将军脸上线条刚硬,神色中更是透着一种坚持,让人见之就知道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军人。

他叫南弋,是旭日军团的参谋将军。

看到他,丁善成露出微笑:“怎么了,那个家伙还是要留下那几个女子?”丁善成口中的那个家伙就是吉田利家派来联络的小泉太郎,这次神户港就是他派出自己的副手去劝降的。只是神户港投降的时候,除了送来一些礼物之外,还送来十名所谓的‘美女’,让丁善成收下。

丁善成对此人存有疑心,况且出征期间私自收受女眷也违反了军法,心中本不欲收,但小泉太郎却说这是他们倭国的传统,这才让丁善成改变了主意,不过对于这几个女子的处理意见,丁善成和小泉太郎产生了分歧。丁善成想将这些女子送回去,让她们各自回家,可是小泉太郎却认为这样不好,双方为这个还闹的有点不愉快。南弋见情况不对,就打了圆场,丁善成干脆就让南弋去处理这个事情,自己到船舱中来看地图。

这次看到南弋,丁善成直觉的认为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南弋刚毅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苦笑:“这个家伙很顽固,很难说服的,我看既然如此,将军就收下吧,免得多生一些枝节!”

丁善成马上摇头道:“现在大敌当前,善成如果这么做了,岂非辜负了殿下和将士?此事断不可能!”话语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南弋也不介意,淡然说道:“将军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对方坚持,那将军不如代殿下收下,以后回去的时候,就说是倭国自愿献上,这样不是两全其美?”

丁善成考虑了一下,认可道:“这样也好,你让人将这些女子转到运输船上,有回去的通信船就带上她们,让成将军去处理!”

南弋知道丁善成的性格,也没再坚持,转而说道:“将军,你看我们这次出征是不是太顺利了?自从我们抵达倭国之后,除了遇到过敌人的地方舰队外,我们这次深入对方内海却没有遇到对方的主力舰队,而根据情报,敌人一方至少有超过五百的战船,为何却没有见到?它们到底去了何处?

更可虑的是,那个倭国人说他们倭皇危急,让我们不要在沿途多做停留,以至于这一路来,我军并没有实质性的占据对方任何领地,除了那些名义上投降的港口外,我方竟然没有任何前进基地。更何况出征以前殿下就说倭人狡诈,让我等小心行事,我认为这种情况很危险,将军有什么对策?”

丁善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此事我不是不知,不过你也知道,淮王殿下的命令中特别强调了要保存那个倭皇的势力,如果我们等那个叫北条的人打败了倭皇,那情况对我们会更不利。敌人隐匿不出,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倭皇激战正急,就是他们另外有所图谋,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当能随机应变。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军情报不畅,对那个倭国人倚重太多,这才是我们最大的隐患。虽然神户港现在还算平静,但对神户港以外的情况我们却所知不多,可能对方的大军前进到我们眼前,我们才能发现。”

南弋也默然,这个情况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想了想,道:“我会亲自注意他的,对了,现在我军已经攻克神户港,临出发的时候,成大将军给我们的那封密信现在是不是可以打开了?”

丁善成点点头,转身就走到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封书信,当着南弋的面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笺看起来,很快,丁善成的表情从平静变的惊奇,好像看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一样。

不久,丁善成的双手垂下,看着桌子上的倭国地形图一言不发,让南弋有些奇怪,开口问道:“成大将军如何说?”

丁善成缓缓的摇摇头,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南弋道:“不是成将军的信,你自己看吧!”

南弋接过信笺匆匆阅读起来,不久脸上也露出惊奇的表情,好半天才放下信笺轻声说道:“想不到竟然是殿下的亲笔信,将军如何看?”

丁善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军跨海远征,所费巨大,况且兵书上也有言‘取用于国,就粮于敌’,虽然此次我等是受人邀请而来,但我军耗费却是事实,我等又何必太过拘泥于此事?”

南弋考虑了一下,才谨慎的说道:“虽然殿下让我等将所经之处的钱粮人口尽数掠走,但此事此时进行必会让我军受到敌人之反抗,不利大局。不如暂缓此事,只是派出人员接管沿途地方,同时将其钱粮人口登记于案,等大事一定,我等就可以进行,如此方为上策!”

丁善成沉吟了半晌,点头道:“就如此做,此事除了你我二人知道外,只能通知独孤将军,其余人先不要明说,以免军心有所浮动!”

南弋点头赞许,正要说话之际,一声拉长的尖啸蓦然响起,顿时让二人面色一变。

告警响箭,敌袭!

丁善成猛然大步的冲出舱门,飞快的跃上甲板,举目望去,远处黑黝黝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的火光,正非常迅速的向着自己的舰队冲来,一些巡逻船想要靠近阻拦之时却被火箭射中,惨叫声和呵斥声顿时在海面上响起来。

敌人想烧船!

丁善成面色沉静,马上让人吹起军号,激扬的军号声在黑夜中传出老远,让还在睡梦中的舰队马上惊醒起来,一阵忙碌开始了,代表各种信息的灯号也被挂上,让各个编队的将军们很快就了解到自己这边的情况,一些手脚快的将军们,已经组织起小型和轻型的舰船前去清路,而大型战船也已经开始起锚,准备离开港口。

在外围警戒的两支机动舰队此时已经开赴到事发地点,轰隆隆的炮火声也响了起来,不时有敌人的火船被击沉,就算穿过拦截的火船也被跟随着主力舰船作战的轻小型战船给拦截住,虽然不少时候都是同归于尽,但总算没让敌人冲到舰船停泊处来。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等自己一方的战船离开港口,那敌人这次偷袭只能以失败告终。

丁善成心中稍安,向补给船队的方向看了一下,见到那里打出的是平安的红色灯号之后,心中稍安。

看来敌人并没有自己这支舰队准确情报。

刚这样一想,身后突然传来招呼声:“将军,倭国的那个使者出事了!”

丁善成心中一跳,想到一种可能,转过身看着面色非常难看的南弋说道:“出了什么事情?难道他失踪了吗?”

南弋摇头道:“不是,他被人杀了。刚才我看到敌人前来偷袭,就去看他,结果却撞上我派去的监视人员,说他被其副使给杀了,而这个副使杀人后就跳海而遁,使得我方人员无法追索。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似乎是为他这个话做注解,话音刚落,神户港的方向突然也响起隆隆的炮火声,不到一会儿,在神户港的上空就爆发了一颗五彩的焰火,艳丽夺目,其色鲜红,这是求援的信号。

丁善成还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突然传了过来,海水受到爆炸的气浪推动,掀起了数丈高的浪头,不少舰船都被打的左摇右摆,连丁善成的坐舰都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摇晃,可见这次爆炸何等激烈。

敌人偷袭了补给舰船!

丁善成和南弋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种震惊和明悟。

敌人设下了一个陷阱,让自己上当。那个被自己这边怀疑的小泉太郎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联络人,但他的副使却极有可能是敌人一方的人,而神户港就是对方用来暗算自己的所在。

丁善成当机立断,大声喝令道:“马上传达命令,让左方编队保护运输船队离开港口,天明之后再回来集结!其余运输船分散离开,天明后再来此集结。右方编队迎击敌人,集中所有力量消灭海上来犯之敌。”

命令的传达中,南弋大惊的说道:“将军,你难道放任独孤将军不管吗?”

丁善成看了看岸上的火光,黯然道:“来不及了,敌人肯定已经和独孤将军他们纠缠住了,如果此时让他们撤退,十有会引起我军的溃败,而舰船上的炮火无法在黑夜中分辨敌我,现在只有先消灭海上的来敌再说!”

南弋没有再反驳,集中实力先消灭一部的敌人,这是一条通常的军事准则,敌人有备而来,岂能容你说退就退,听到岸上越来越激烈的炮火声,南弋只有在心中祈祷独孤胜能坚持到天明。

神户港的一座民房内,独孤胜正面色沉静的看着参谋人员将敌我形式,一一的用红南二色的墨水标示出来。虽然这个神户港的地形图是今天晚上才做好,但却很详尽,前线情报提到的地方这个地图都有所表示,这让这些参谋省了不少事。

当参谋人员示意做好之后,独孤胜仔细的看起地图上的标示,默默的盘算起来。敌人这次来的太突然,就在自己这方发觉的时候,敌人就已经冲来了,而且敌人似乎对自己一方的军事布置比较清楚,几个非常重要的据点都和自己失去了联系,看样子他们不是陷入重围就是失守了,恐怕还是后者的可能大些。

此时独孤胜最想弄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敌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神户港的。如果仅仅是躲过自己这方的探子,那还可说,但自己这方却是在别人杀到营地中才发出警报的。这种情况表明,敌人来的相当隐秘,自己这方的人根本就没多少反应的时间。

而且对方的进攻速度快的离奇,不到一会儿,神户港内的营地就遭到敌人的攻击,自己这边被围不说,还有几处营地失守,以此地的地形和部队的战斗力来说,就算对方人数多过数倍,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敌人击溃,肯定是发生了别的事情使得自己一方的士兵不能发挥出战力,但到底是什么事情?敌人是如何做到的?

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爆炸和惨叫声,独孤胜的心中也有一丝忧虑,虽然刚才的烟花联系让自己知道不少部队还在坚守,但敌人这次数量极多,不知他们还能坚守多久?而且黑夜中,己方的火器也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更是增加了防守的难度。

看着地图上蓝色标记被红色标记分开围困着,独孤胜突然有了决定,大声命令道:“陈将军,你带五百突击队前去各个营地联络,让神户港内的驻防部队视情况决定撤退还是坚守,如果他们决定撤退,记住一定要从东南方向进入我营地。如果你联系上港口外的王嘉千人长,你告诉他,港口外的阵地就拜托他了,请他一定要坚守到天明,你也可以从旁协助。此行危险,将军保重!”

独孤胜的话语一落,一个满脸胡子的将军就走出来,坚定的说道:“将军放心,属下一定拼死完成任务!”

独孤胜点点头,抽出一枚令箭递给他,眼神中有种拜托。

陈将军双手接过令箭,然后大步而去。

独孤胜的目光送他出去之后,又投向了地图,正在沉思之际,一个参谋跑来报告道:“独孤将军,丁大将军有命令来!”

独孤胜接过命令看过之后,脸色也凝重起来,好半晌才抬起头对着身边的几位将领道:“诸位,大将军命我等坚守阵地到天明,然后配合舰船上的火炮一举歼灭来敌,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听到这话,几位将军的面色上都有些变化,虽然敌人来的凶猛,但独孤胜所在主营地因为靠着大海,所以还是有退路的。但这道命令却让他们成了一个饵,一个吸引住敌人的饵,这种情况下,他们断然不能说撤就撤,和先前的情况完全两样。

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将军站了出来,敬礼道:“独孤将军,末将请命带人坚守,请将军下令!”剩下的几个将军也站了出来请命。

独孤胜猛然一拍桌子:“好,这才是我黄龙军团的将军,你们都不用争了,本将军亲自去指挥,你们都随本将军来吧!”说完,他就转身离开营帐,既然命令如此,战术上也就简单多了,坚持,就是现在要做的。

就在独孤胜决心坚守的时刻,王嘉也下达了同样的决心。

王嘉虽然没有接到丁善成的命令,但他在自己遭遇到敌人袭击的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坚守的命令,而且利用土坡上的十门小火炮给予来敌迎头痛击,打乱了他们的进攻步伐,给自己争取到宝贵的调整时间。

当敌人再次组织人马对王嘉进行冲击的时候,王嘉已经将自己的部队集合起来,并以土坡为依托,利用各种单兵火器和弓弩进行阻击,使得敌人伤亡惨重,不得不退。

王嘉让人悄悄拖了几具尸体过来才看清对方士兵的模样:头上戴着黑色的竹笠,下面还有一块布条挂在后脑勺,胸前有一块黑色的胸甲,似乎是薄铁制成,下面有一条黑甲片窜成的战裙,胳膊上戴有网状的黑甲和长条护腕,下身穿着一条肥大裤子,小腿上还绑着胫甲,不过脚上却穿着一双草鞋,鞋底还沾满了一种很特别的红色泥土,似乎不是神户港特有的。

这些人的兵器基本上都是长枪,不过他们做的很简陋,就是在一根竹子上套一支铁制的矛尖充数,在和自己一方的交手中,这些长枪根本就不经砍,让自己一方占了不少便宜。

放下敌人的长枪,然后看向神户港,见的那里也是炮火不绝,喊杀连天,各种烟花不时的在天上爆开,传递着紧急的信号,这些都让王嘉忧心不已,有些怀疑右翼阵地是否失守,不然敌人何能攻入神户港?恰在此时,王嘉阵地前面突然也冲了一个烟花起来,正是自己一方要求救援的信号。按照距离推算,这支部队离王嘉坚守的阵地只有百丈距离,王嘉是最能施与援手的部队。

但这会不会是敌人的一个诡计?

王嘉心中正在疑惑的时候,又是一道求援信号爆开,而且此时的距离更近,似乎这支部队就是向王嘉这边冲过来的。

看来是一支己方部队想和自己汇合,但却被敌人围困住了。

“嘉哥,让我去吧!”身材矮壮的吕苏威大声说道。

王嘉看了看远处黑漆漆的夜空,一咬牙,断然说道:“小心,遇到不对就发信号。”

吕苏威一点头,转身就向山坡下走去。

来到山坡下,吕苏威发现自己的部队正装备整齐的坐在地上,看到他走来,这些士兵马上就跳了起来,排列好,眼神也开始变的炽热起来,显然是在期望着什么。

这些突击队的士兵,都是军中最勇猛的一群,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是他们信念,他们天生注定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王嘉的坚守让他们没有了用武之地,而且和那些防守部队的配合上也有些格格不入,这些都让他们感到别扭,此时看到吕苏威,很自然的就流露出渴望战斗的心情,让吕苏威的心也热了起来。

“兄弟们,信号你们也看到了,其他的不多说了,跟咱来吧!”话一说完,吕苏威就套好自己的钢刀,大步的走了出去,那些突击队的士兵蓦然士气高涨起来,顿时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的踊跃而去,手中的钢刀在夜空中发散出森寒的光芒。

吕苏威带人冲出己方阵地不到二十丈,就和敌人遭遇上,二话没说,看准一个倭人,吕苏威就一个虎跳,手中的长刀在对方的颈项处带起一篷血花,然后侧身而过钢刀斩向另外一个倭人。

一阵叽里呱啦的喊声响过,顿时一阵密集的足音传来,一大群倭人如同潮水一般的涌来,手中的竹枪纷纷刺向吕苏威,黑夜中,一时也不知有多少人,只感觉到到处都是倭人,想要将自己压碎一般。

吕苏威大吼一声,手中的长刀一下格开了数把竹枪,然后就地一滚,躺倒在地上,后面跟随的士兵马上不失时机的扣动了连环弩,在一阵阵机括声中,那些冲上来的倭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一大片,这种情况顿时让那些倭人愣了一下,攻势为之一停。

吕苏威也没管这么多,一站起来,就将手中的手榴弹扔了出去,身边的士兵也纷纷效仿,在一片爆炸火光中,倭人纷纷倒地,使得前来围困他们的队伍出现了松动,吕苏威精神大震,辨明方向当先杀去,一众突击队士兵也不甘落后,纷纷狂猛的向着敌人阵势深处杀了过去,手中的钢刀上下挥舞,犹如劈波斩浪一般的在倭人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勇悍无比,竟然无人可以阻拦他们半刻。

见到他们如此威势,这些倭人一时胆寒,纷纷退避,让他们一连深入了二十多丈,已经隐隐可以听到从倭人阵中传来的喊杀声。

这个声音让吕苏威他们精神一震,刀锋一转,向着喊杀声的方向狂猛的冲去。吕苏威还是冲在最前面,一个倭人手执竹枪向他刺来,他矮身一躲,顺势将手中的钢刀一横,一声惨叫响起,此倭人肚破肠流,一把丢下竹枪,抱着肚肠,倒在地上哀号起来。

吕苏威半步都没有停留,脚下使劲,一下将此人给踢的飞起,重重撞上涌来的数个倭人,趁着对方混乱的良机,连环弩又发出了熟悉的响声,让这些倭人倒了一片,阵型又被打乱,使得吕苏威的部队又前进了十多丈,此时已经可以看到一队人马正围成一个在浴血苦战,那种熟悉的绿色军服一下就让吕苏威认出他们是黄龙军团的士兵。

恰在此时,吕苏威突然感到有异,转身一闪,一支竹枪从他后面闪电般的插过,带起的风声,让吕苏威后背感到一阵发凉。

吕苏威身后的士兵此时突然鼓噪起来,几个士兵猛然冲了过来,手中的钢刀向着这个偷袭的敌人杀去,这个敌人也不恋战,看了吕苏威一眼,将枪一收,以枪杆为支点,改变去势,滚入倭人的阵营中。从偷袭到逃跑,此人做的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吕苏威只感觉到此人临去的那一眼如同山中野兽,让人见之难忘。

看来敌人也有扎手的!

吕苏威一甩手,大吼一声:“他,黄龙军团的兄弟不要慌,老子来了!”一边吼,一边又提着钢刀杀向敌人,狂野的气势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一个敌人措手不及下,其头颅被他一刀劈飞,喷血的无头尸体被他一脚踢开,对于身上沾染的血迹没有半分在意,手在脸上一抹,就又冲了上去,身后的士兵也不甘示弱,手中的长刀也饱饮了敌人的鲜血,浑身浴血的他们,看上去犹如一群地狱中的嗜血魔王,让那些倭人心胆俱寒,纷纷却步,不敢再来拦截,使得他们和己方被围困的部队终于汇合到一起。

而敌人也不知是什么目的,突然停止了进攻,向后退去,隐入黑暗之中,战斗暂时平静了下来。

经过简短的辨认之后,吕苏威的人马就被对方放入自己的防守圈,吕苏威刚刚站定,一个也是浑身是血的将领走了出来问道:“是王嘉将军让你们来的吗?”

吕苏威抬头一看,愣了一下,行战场注目礼道:“白玉将军,怎么会是你?”白玉是黄龙军团的千人长,这次本是防守神户港外的右翼阵地,和王嘉是成两个拳头保护着神户港,他在此出现,就说明右翼阵地已经失守,也就是说,港口外,现在只有王嘉一支部队,对方此时不仅可以攻击神户港内的驻防部队,而且对方也可以堵住神户港内的援军,使得王嘉一方成孤军独守的态势,后果十分严重。

被这么一问,果然,这个白玉将军的脸上闪过一阵羞愧,苦涩的说道:“白玉无能,右翼营地失守,敌人已经攻入神户港了。振威副尉贵姓?”

吕苏威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了,当下大声说道:“咱叫吕苏威,是陆战队的百人长,王嘉千人长让咱来接应将军的。将军不用懊恼,快快整备人马随咱杀了出去!”

白玉突然出人意料的一摇头道:“吕百人长,如果单白玉和手下众位兄弟杀出重围也不在话下,可是白玉这里还有二门‘子母大炮’,如果不能将它们带走,白玉就算死也不能赎罪,还请百人长将这两门大炮带走,白玉拼死掩护将军就是!”

整个远征舰队只有五十门子母大炮,丁善成带来的只有三十门,被独孤胜带上岸的只有十门,所以在这种大炮的配给上独孤胜就有了一些私心,除了在主营上安放了五门之外,其余五门中的四门都给了黄龙军团属下的将领,陆战队这边只得到一门。

特别是白玉,他这边就得了两门,而且独孤胜也单独交代过他,这两门大炮万万不能有失,所以就算他被迫将自己队伍中的火炮摧毁,但他还是将这两门子母大炮给带走,只是这两门笨重的大炮严重拖累了他的部队,使他不得已下只得向王嘉求援,其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保存这两门大炮。

吕苏威皱了眉头,他并不知道‘子母大炮’的价值,所以对白玉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大炮感到有些不满,看了看身边黄龙军团的士兵,然后突然低声说道:“白玉将军,留的青山在的道理,你比咱要明白,难道这些大炮比这些兄弟的命还重要吗?”

白玉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白玉这次丢失阵地,罪责难逃,但‘子母大炮’却关乎到我军一大战力,如果能够保证其平安,白玉死不足惜,还请百人长不要再说!”

见到对方的神情坚决,吕苏威知道再劝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不知可否用此炮开路,让我等可以冲出重围?”

白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白玉抵达此处之前,曾经多次用此炮给予敌人重创,如今子炮内弹膛已空,如果要重新装填,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此时恐怕不宜进行此事,我等还是拼死突围的好!”

吕苏威心头火发,正想说什么,但看到对方浑身上下也没个干净后,还是转口道:“那将军这边还剩下多少人?”

白玉的眼中又闪过一阵悲痛,声音低沉的说道:“可以作战者还有四百余人,另外还有伤重者二十余人,如果要突围,我部可以担当前锋。”

吕苏威还没有说话,突然眼前一片大亮,无数的火把在他们四周被点燃,黑压压的一片倭人出现在他们四周,一眼看过去,似乎对方无穷无尽,给予自己一方莫大的压力。

白玉看到这一情况,突然眼神一亮,低声说道:“吕百人长,对方竟然在此点燃火炬,实为取死之道,不知将军可否带有联络烟花,此时王嘉将军对敌进行炮击的话,可以打乱敌人的部署,这样我军就有机会突围!”

吕苏威被他一提醒,也猛然醒悟过来,以前敌人一直藏身黑暗中,让己方的火炮不能发挥威力,对方这次自作聪明的搞这一手,完全是提醒己方将他们当靶子。

只要标定方位,王嘉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炮击了。

想到此处,吕苏威也对白玉有些另眼相看,看来,他也不算一个无能将军。

吕苏威迅即的拿出一枚烟火,拉响引信,烟花又在空中绽放开来,不过敌人却没有察觉到这次的烟花和以前有何区别,反到让一个倭人用十分难听的汉语说道:“你们这些唐人听着,你们已经落入大将军的包围中,如果投降,还可免死,不然一个不留!”

白玉在对方说话之后,看了一眼吕苏威,然后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无知倭狗,尔等以为靠偷袭就能使我军屈服吗?有胆子放马过来,看本将军是否含糊你们这些倭狗!”

“阁下真是一个好汉子,可是你们唐人不是也有句话吗?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大将军智慧深远,为此一战筹谋多日,如今你们的战船已经被我军牵制,你们早已经是瓮中之鳖,就算阁下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想让阁下身边这些士兵白白送死吗?此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还请阁下慎重考虑!”此人汉语发音比较纯正,让人听来毫无困难,而且也更增加了说服力。

白玉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然后高声说道:“本将军虽败,但你我战局还胜败未分,何来瓮中之鳖之说?反到是尔等倭狗,不自量力,在我大军到日还敢使此诡计,早晚让尔等成齑粉也!”

对方听后,还没有说话,天空中就传来奇异的破空声,一听这个声音,白玉和吕苏威马上一挥手,所有人迅速的匍匐于地,此举让那些倭人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炮弹就在他们中爆炸开来,当场就让他们倒了一大片,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瞬间崩溃,不少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边的四处乱撞,少数机灵的也学白玉他们一样匍匐到地上,不过却被无数人踩过,落的个骨断胸裂的下场。

白玉这边的将士在炮火落下之后,就站了起来,不等吩咐,就排列起冲锋的阵型,推着子母大炮向外冲杀而去,吕苏威又发射了一枚信号之后,才抽出钢刀跟随着杀了出去。

混乱的敌人一时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阻击,在吕苏威带着部队的奋勇搏杀下,终于冲散了面前这股敌人,离自己的阵地只剩下几步之遥。

此时倭人已经明白过来,一些人死命的咬住白玉的殿后部队,完全不计生死的疯狂攻击,让白玉一方的部队一时不能脱身。看到这种情况,白玉找来一人交代了一句,然后对吕苏威说道:“吕百人长,一切拜托你了,如果你看到王嘉千人长,请他代我转告独孤将军,白玉辜负他的信任了!”他这话说的又快又急,吕苏威还没有明白过来,白玉已经转身杀了回去,后方顿时响起了连天的喊杀声。

吕苏威一时没能明白对方的用意,一个倭人就出现在眼角,不及其他,吕苏威一个跨步的闪到对方面前,左手一把握住对方竹枪一拉,在对方的前仰中,右手的钢刀一挥,迅即无比的结束了他的生命,然后带着部队继续冲向己方的阵地。

当看到己方的阵地已经在望的时候,王嘉又派出了大约三百人前来接应他们,这批生力军的表现也不俗,倭人前后受敌之下,溃败的很快,使得两方的队伍越来越近。

当吕苏威可以看到自己同僚的脸时,他抽空回头望了一眼,一幅让他终身难忘的情景映入眼中,白玉被数支竹枪给举到空中,一名倭人正从一名殿后士兵的身体中抽出长枪,他的眼睛此时正好看过来,如同野兽一般的光芒让吕苏威的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悲愤和怒火。

“吕副尉,请节制!”就在吕苏威怒火上心的时候,旁边一名百人长突然开口让他神情一静。

吕苏威回头看看这名百人长,发现他的脸上也充满了悲愤,心头一跳,狠狠的看了那个倭人一眼,转过身大声说道:“继续冲!”

在殿后部队的拼死阻拦之下,吕苏威终于和己方接应人马汇合到一起,当他们推着‘子母大炮’进入己方阵地的时候,倭人已经突破殿后部队的拦截,不过王嘉安排的弓弩手和士兵手中的火器,让这些倭人再一次承受了大量的伤亡之后无奈的退去。

吕苏威抵达己方营地后,马上清点了自己的队伍,发现自己的突击队竟然伤亡过半,剩下的也多带着伤,至少丧失了三分之一的战力。

白玉千人队只有三百二十三人跟随了过来,包括白玉在内的剩余士兵尽数遇难,不过,那两门‘子母大炮’还是被他们带到王嘉的阵地上。

王嘉看到这两门炮管粗大的大炮,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不过他还是好言安抚了这些九死一生的士兵,并让人给他们包扎伤口,还拿出食物和水,让他们暂时休息一下。

他也从剩下的一名百人长中了解到右翼阵地失守的经过,原来白玉在构筑右翼阵地时,认为敌人一时并不会来,在这种心态下,他就没有按照战时的要求做,只是很简单的将铁丝网围在阵地外,随便安放了几个拒马,在警戒上,他也有些大意,敌人进入营地后,他们才发觉。

白玉虽然指挥人马拼死反扑,但敌人数量众多,没有坚固的防守阵地,他们的火器根本就发挥不了威力,失败已成定局,无奈中他们只好撤退。白玉在炸毁自己的火炮之后,用两门子母大炮开路,硬是杀到王嘉这边来,不过因为子母大炮的子炮用光,他们还是被敌人围住,如果不是吕苏威的杀到,使得敌方一时犯下了错误,他们绝难逃出来。

听完经过之后,王嘉安慰了对方几句,然后让他找人将子炮的弹药填满,准备再次使用。

当王嘉准备再次防御的时候,此时还有一队人马正拼命的向他们靠近,为首的正是满脸胡须的陈将军,不过此时他的身上也早已是鲜血淋漓,连胡子上也挂着不知是血还是肉的东西,让他看上去极为可怖。

他带着五百人一出来就遭遇到倭人的围攻,开始他还可以凭借火器和弓弩开路,可是火器弓弩耗尽之后,能够凭借的就是他们手中的钢刀和个人技艺。这种搏杀不是冲锋,不是歼敌,而是以命博命,双方拼的就是实力,任何计谋都没有用武之地,只有裸的搏杀,只有谁行谁就活下去的生存法则。

这些突击队十分清楚这个法则,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彼此默契的配合,没有怜悯的眼神,只有手起刀落的痛快。特别是陈将军,他手中的钢刀挥舞的得心应手,每一刀下去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所有的气力都用在重复着一组组砍劈的动作,一个接一个的倭人在他的动作中,或惨嚎,或沉默,或挣扎的倒在地上,然后被跟随着陈将军的士兵踩过,刺鼻的腥味和浓稠的鲜血使得人性再无容身之余地,天地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有钢刀和竹枪之间碰撞,只有鲜血和疯狂的双舞。

相比那些装备简陋的倭人,这些突击队的武器充满着绝大的杀伤力,而他们身上穿着的特制军服,也帮助他们多次抵挡死神的召唤,那些倭人在死之前,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刺不进去,带着不甘和困惑,无数倭人成了陈将军他们前进的垫脚。

陈将军他们一行人在倭人大军中从东杀到西,到了后来,他们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杀了多少人,只是感觉到眼前已经变成红蒙蒙的一片,所有的人都是在红色中飞舞,然后自己一刀下去,更多的红色飞溅出来,眼前似乎更红了。

一连联系上三个己方营地之后,陈将军的身边只剩下不到二百人,稍微休息了一下,他又带着人冲向最后一个目的地。只是此时他却遇到了非常顽强的阻抗,对方似乎下定决心要阻拦住他们,那些倭人死战不退,前仆后继,嗷嗷叫着听不懂的鬼语,拼命的向他们进攻,对方的人越死越多,他们自己的人却越来越少。

不久,连陈将军自己都变的麻木了,只记得劈砍劈砍再劈砍,神智充满着一种异样的亢奋,每一次的鲜血都让这种亢奋越发旺盛,然后渴求更多的鲜血,激发出体内的狂性。到了后来,他连自己的任务都似乎忘记了,只记得将手中的钢刀砍在对方脖子上,然后看着对方喷出大量的鲜血后倒下去。

当眼前最后一人倒下去后,陈将军蓦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敌人,疑惑中他抬头一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冲到一条没有去路的小巷中了,而他的周围都是死尸,整个小巷子都被鲜血染红了,身后还有两名部下站立着,不过他们的胸膛上都插满了箭支,正怒目看着巷子外,那里正有一群倭人张开了弓,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已经没了活人。

伸手抹了一把脸,竟然发现手上已经全部是鲜血,苦笑一下,目光看向巷子外正拉着弓弦的倭人,然后从怀中拿出联络的烟花。

倭人突然大声呵斥了几句,一阵弓弦急响,陈将军只觉得浑身一震,站立不住,一下就撞到后面的墙上,一种袭上全身的疼痛传入他的脑海中,让他疯狂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轻轻的拉动了引线,看到烟花带着尖啸冲上了天空,他裂开大嘴笑了一下。

“落盾!”“架枪!”

几声简短的命令,持盾兵和长矛兵上前,在铁丝网和主阵之间又布下了一道钢铁的刺墙,盾墙后的独孤胜面色一片冷漠,刚才那道代表失败的烟花让他知道自己联系王嘉的企图落空,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是他考虑的范围,因为此时敌人正在死命的进攻他的大营。虽然自己一方死命的抵挡,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已经有突破第一道防线的迹象,而且,他竟然发现敌人有骑兵出现,看来敌人是想等步兵攻占了自己的防线后,再用骑兵冲营。

为了防范敌人这招,他动用了自己身边的最后一支预备队--重装步兵。

这些重装步兵是在当初徐州会战时,用长盾铁矛大破金人的近卫队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不过因为淮王偏重于火器,所以对这支部队并没有大加扩充,整个黄龙军团只有一万人左右,这次跟随独孤胜来的只有他身边的这五百人。

这些重装步兵的装备和当初相比,除了那面一人高的盾牌外,其余的都另外有所发展,不仅有着特制的铁盔,还有内里钢丝密度比较高的军服,特别是长矛兵手中的铁矛更是有了一个新的发展,不仅长度增加,而且将长矛尾部改成一种弯钩带尖刺的形状,方便战士在临敌的时候将长矛插入地上,加大对抗敌人骑兵的冲击力,使得战士将更多的精力用在调整铁矛的防守角度上,而不需要过多考虑对方骑兵冲击对战士的伤害,可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极短的时间内,一道用钢铁组成的荆棘丛就在眼前形成了,因为是黑夜,而远处的火光不及此处,被漆成黑色的铁矛并不明显,整个钢铁矛墙似乎都隐身在黑暗中,如同海底的礁石一般,在无限平静中,已经布下了一个死亡的陷阱。

远处的惨叫火光伴随着充满血腥味的夜风,传入战场上的每一个人的神经,平时大家也许会有些微的惊讶,但如今太多的鲜血已经让人麻木,无数生命的消失已经让人变的狂野,不论为了什么,进攻一方和防守一方都要分出胜负,这是不能改变的,也就注定了今夜会是一个血腥而不眠的晚上。

“让前面的部队退下吧!”独孤胜淡淡的语气有种下定决心的平静。

命令得到传达,一阵快慢不同的战鼓在战场上响起,前方的将士突然发了一声喊,一支部队不要命的冲了出去,手中的钢刀不断的痛饮着倭人的鲜血,完全不计自己的生死,使得原本气焰万丈的倭人一时心虚,攻势为之一顿。趁着这个机会,其余的战士纷纷撤退,不少人看着正在倭人中搏杀的战友,眼中已经是一片凄然和不甘。

在断后部队的牺牲下,大部分的战士得以安全的撤退,但主营的第一道防线终于失守了。

倭人顿时发出胜利的欢呼,鬼哭狼嚎的一般继续向前狂冲。

“放盾!”

一声令下,持盾的士兵将盾放倒,隐藏于其后的弓弩手越过长矛兵,瞄准了正在冲过来的倭人,此时,再次准备就绪的‘子母大炮’也被推了出来,黑黝黝的炮筒上正燃着丝丝的火光。

此时最前面的战士已经可以看到倭人的狂奔身影,一些战士已经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轰隆!”一声,所有的子母大炮猛然一震,无数的钢珠被喷出了炮筒,飞快的划破空气,轻易的就击穿了倭人那薄薄的护甲,一大片的倭人手捧前胸的倒在地上,如同镰刀割草一般,收获了大量的生命。

倭人被子母大炮的气势所威慑,一时不敢上前,攻势稍微缓了一下,然后迅速的退走,危机暂时得到缓解。

独孤胜看到这一幕,突然对身边的参谋官问道:“那些俘虏是否交代是在三天前来到神户港外,敌人数目应当不少于十万?”

参谋官虽然不明白主将为什么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道:“是的!另外,那些俘虏还交代神户港内还有两条密道”

“那好,你马上搭乘一艘船去找到丁大将军,让他对神户港进行无差别的攻击,一直到天亮为止,炮火都不要停,另外告诉他,我怀疑敌人中有深知我军实力的人物,不然敌人不会选在黑夜前来和我军交手!此战先机已失,唯有如此才能以少胜多!”独孤胜的目光一片平静,而此时一阵奔涌的马蹄声传来。

参谋官犹豫了一下,还没说话,独孤胜再次开口道:“去吧,这是命令!告诉大将军,独孤胜不会丢大宋的脸,请大将军不要顾虑!”

参谋官突然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脚步间竟然有些迟滞了。

当这个参谋官来到后方运输船上的时候,前方已经听不见隆隆的炮火声,反到不断的传出人嚎马嘶的声音,还有各种濒临死亡的惨嚎,以及吼叫砍杀的叫声,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乎整个神户港都被燃烧着。

扑哧!

吕苏威从一个倭人胸膛中将钢刀拔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砍入另外一个倭人脖子中,这名倭人惨嚎着倒地,吕苏威和他错身而过,手中的钢刀刺入另一名持枪刺来的倭人胸膛上,不过源源不绝的敌人还是狂涌上来,一个倭人身体横移,手中的双手长刀硬生生的接住吕苏威的钢刀,双方打了个照面。

“是你!”此人那双野兽般的眼睛让吕苏威一下就认出来。

吕苏威的心中突然杀机狂涌,一言不发,手中的钢刀直劈而去,对方用倭语大声呼喝了一句,也不搭言,手中的长刀化成一道冷电,荡起层层刀光迎了上来。

激烈的碰撞如同鞭炮般的不断响起,激烈的火星四处飞溅,如同电雨临空,又如流星降世,激荡起的寒风让四周的士兵心生寒意,纷纷躲避,竟然一时忘了攻击对手,都被这场拼斗吸引了过来。

“噼啪!”

“噗!”

几声沉闷的声音响过之后,一道寒光突然飞出,插入一个倭人的腹中,在这个倭人的惨叫声中,大家看到那是一截刀尖,目光一下就放到场中二人身上。

吕苏威的钢刀深深的扎入对方的胸膛,而对方的长刀却短了一截,在吕苏威咽喉处停了下来,如同野兽一样的目光此时也露出一丝羡慕,喃喃说了一句,然后头一偏,毙命当场。

此人一死,四周的倭人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声,看到吕苏威将钢刀拔了出来,这些倭人大喊一声,掉头就跑,不少人连手中的兵器都丢弃了,只顾拼命的跑下土坡,连头也不敢回。

“百人长,我们又打退了他们!”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走到吕苏威身边,一拉吕苏威,正想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时,吕苏威突然身子一软,歪倒在地!

“百人长,你怎么了?”此时大家才注意到,他们勇敢的百人长的小腹处,正在冒着鲜红的血液。

王嘉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到伤重昏迷的吕苏威,他一把抓住他,狠狠的说道:“苏威,挺住,红秀还在等你,还在等你啊,你醒醒!”

听到红秀的名字,吕苏威的身体似乎动了动,手向身体上移了移,好像要做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一阵剧烈的抖颤之后,再无气息。

王嘉紧紧的抱住他,良久,良久,他才轻轻的从吕苏威身上取下小贝壳,然后站了起来,轻轻念道:“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振国威,视死忽如归,捐躯振国威,视死忽如归!”

“捐躯振国威,视死忽如归!”

“捐躯振国威,视死忽如归!”

“捐躯振国威,视死忽如归!”

“……”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到了后来,只要能动的战士都站了起来,加入高声的宣誓中,一时之间整个战场都回响着这些战士的誓言,久久不绝!

另一边的战场上此时如同矛盾相逢,当倭国骑兵出现在主营将士的眼中时,钢铁的矛墙已经被竖立起来,双方甫一接触,便爆发出了血肉纷飞的悲歌。坚实而锋利的长矛轻松的就刺穿了对方的身体,新鲜的血液喷洒在光亮的盾牌上,犹如抹了一道艳红的红漆,坚实的荆棘枪林如同分波劈浪的水中礁石,将对方的骑兵洪流整个的阻拦下来。

悲嘶挣扎的战马,被挂在长枪上嚎叫的倭人,还没有使用就已经丧失了主人的兵刃,在整个盾墙上形成了一条灿烂的景观,就算是黑夜中,大家都能感受那扑面而来血热腥风是如此让人惊心动魄。

如果盾墙能够再厚实一些,大家不会怀疑它可以拦住对方,但可惜,它只有这么薄薄的一层,倭人骑兵的巨大冲击力不断的打击在这道盾墙上,翻滚的尸体就算被长矛刺穿,落在盾墙上的时候,仍然会发出巨大的响声,带动整个大盾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虽然两边的弓弩手拼命的在阻击着对方,但倭人的骑兵如同没有穷尽一般,源源不绝的出现,狠狠的冲击着这道坚固的防线。

一次,两次,三次……

无数次的撞击使得坚固的盾墙终于开始出现了缝隙,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丧生在倭人的刀下。一个长矛手刺穿了一个倭人骑兵的胸膛,但同时也被对方的马刀刺中,后面一个士兵正想补上,却发现对方骑兵的马脚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一刀向对方马匹刺去的同时,对方的马刀也已经从天而降,重重的砍在他的头盔上。

“铛”的一声中,这名倭人的马匹被这名士兵刺中,然后被掀翻了下来,还没等他爬起来,后面骑兵的马蹄已经落到他的头上。

“噗嗤!”一声,这个倭人的头颅就被踩的稀烂,也许他临死的时候会抱怨他自己为什么没有别人的头盔!

虽然如此,但这对整个战局已经毫无用处,看到攻破了盾墙,这些倭人更加疯狂,完全死命的冲击着这个缺口,战士们的死命抵挡只能稍微延缓一下对方的攻势,在数量的绝对优势下,防线被破只是迟早的事情,整个阵地已经变成血肉屠场,鲜血,断肢,内脏,头颅随处可见,双方的士兵此时根本就没有多少别的念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一切变的非常简单了。

随着时间的变化,将士们的体力飞快的消耗着,而且敌人不断的涌入也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防线不断的被突破,越来越多的倭人涌入进来,远征军已经有被分割的迹象。

独孤胜看了看后面的海面,发现海上的炮火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而且也少了,黑沉沉的,让人看不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丁大将军收到消息没有?

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士兵已经不足千人,独孤胜的嘴角露出一丝歉然:“诸位,独孤胜无能,连累了诸位,如果诸位想走,那里还有船,独孤胜为诸君断后……”

“将军,属下决不做那无耻无勇之人,属下先行一步!不怕死的跟我来!”一个将领没等独孤胜说完,已经拔出钢刀冲了下去,在他身后还跟随着上百的士兵。

“将军,不用说,丁大将军让我们坚守,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还是违背军法,请将军下令吧!”

独孤胜看了看他们,眼中露出一丝苦笑:“既然如此,大家跟我来吧,让这些倭狗看看我大汉的军威!”说完,他抽出了腰刀扣好,然后头也不回的冲了下去。

看到独孤胜的出现,这些将士士气大震,一时觉得精力倍增,激战一夜的疲劳似乎也在一瞬间消失了,顿时鼓起勇气,继续和倭人殊死相拼,意图挽回失败的结局。

也许是上天感受到了他们的努力,也许是大宋的国运确实如日方中,或者说,这些还残存的将士运气好。

先是一声惊动天地的响声传来之后,一阵接一阵的炮火就从海上倾泻到神户港上,整个神户港火光映红了整个天际,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那些倭人在惊愕,恐惧,害怕,无措中纷纷被炸的四分五裂,神户港那些简陋的房屋瞬间就被铲平,弥漫着整个天际的火药味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不同于刚才那些不成规模的火炮攻击,当海上的战舰将成吨成吨的炸药倾泻到神户港之后,一切又完全改变了,此时布满整个神户港的倭人成了肉靶,呼啸而来的炮弹一组接一组,让这些倭人无处可躲,纷纷四处乱窜,原本还算整齐的攻击队形开始四分五裂,攻势顿时停顿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独孤胜马上让战士转移到海滩上,然后全都匍匐在海滩上。而倭国人就没这么灵敏,骑兵被暴走的战马掀翻在地,然后被重重的马蹄落下,那些步兵在茫然无措中被炸的粉身碎骨,让更多的人陷入疯狂中,到处乱跑,完全成了炮火发威的对象。

但此时已经没机会让他们改正错误,海上不断响起的轰鸣声,犹如最为壮观的战地交响曲的演奏响起,伴随着这惊天动地的乐曲,是天空中那无数闪着红光的流星,这些流星落到地上,就会爆发出毁灭一切的威力,使得灰蒙蒙的天际开始变的的嫣红,巨大的气浪以摧毁一切的魄力在神户港中上下翻腾着,不留任何余地。

无数的在爆炸中倒下,映红天际的火光散发着毁灭的威力,那些倭人在这种攻击下,完全没有了斗志,开始是一个,两个,然后是一群,两群,终于,整个倭人大军再也忍受不住这种非人力可以对抗的的摧残,整个战线终于溃散了。

所有人都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远远躲开那些可怕的炮火,什么胜利,什么荣耀,什么惩罚都顾不得了,现在逃命最重要。

当天际终于放白之后,整个神户港已经没有多少完整的土地,而炮火声也开始慢慢小了起来,终于不再听闻,只有浓厚的硝烟味还在空气中回荡。

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还未死去人的无力哀号,以及那些刚从海水里爬出来的战士,独孤胜的脸上终于露出伤心的表情。

这是自己的胜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