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和稀泥的弘治帝(1 / 2)

 东厂督公值房。

钱能坐在椅子上,大骂跪在地上的钱宁愚蠢。

常风坐在一旁喝着茶。

钱能破口大骂:“你闲着没事儿去惹李东阳、谢迁作什么?这两年皇上对内阁言听计从。他们二人说权倾朝野都不为过。”

“他们今日欺侮太子,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出头的椽子先烂!”

弘治十七年的厂卫,恐怕是大明二百七十六年历史长河中势力最小的厂卫。

连东厂督公都要忌惮文官们三分。

钱宁破天荒的反驳义父:“难道您让儿子眼巴巴看着文官们骑在太子头上拉屎?”

“这帮人都是读孔孟圣贤书出身。现而今却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忘了个一干二净,毫无人臣之礼!”

钱能怒道:“你还敢还嘴?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常风终于放下茶盅,替钱宁说话:“钱公公息怒。文官们这几年越来越嚣张跋扈。”

“他们依仗着皇上的信任,在朝中大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对于不屈从于他们的人,他们指使御史言官,一窝蜂似的参劾。”

“对于顺从他们的人,则破格提拔,开衙建府,起居八座。”

“钱宁说的对,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君臣父子!”

“今日他们罚太子的跪还算轻的。三个月前,皇上准备重修延寿寺,召天下高僧在延寿寺为他祈福,以求重病早日痊愈。”

“文官们竟以修缮寺庙会靡费国帑为名,抗旨不拨银子。皇上表态要拿内库银子修庙。他们又说内帑、国帑皆是民脂民膏。”

“此事只能作罢!”

常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群把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挂在嘴边的文官,私底下又是什么样子呢?”

“兼并土地成性,参与沿海走私贸易,卖官鬻爵,私相授受宛如一群吸血的蚂蟥。”

“厂卫身为皇帝的家奴。若再不抗争,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钱能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清楚。可是.眼下宁儿怎么办?”

“他从十二团营的小旗,一步步熬到锦衣卫的右同知不容易啊!”

常风站起身:“这次我会站在前台,斗文官,保钱宁!走,钱宁,跟我回锦衣卫。”

常风跟钱宁回到锦衣卫不久,内阁三阁老刘健、李东阳、谢迁便找上了门。

谢迁高声道:“皇上口谕,钱宁曲意媚储,乃万通、尚铭之流。着内阁将其革职拿问,押送三法司治罪严惩。钦此。”

谢迁在假传圣旨!

弘治帝只说“将钱宁革职拿问,严惩之”,却没说押送三法司。

三法司是文官集团所把控的。钱宁若进了三法司,十死无生。

指挥使牟斌是出了名的仁厚,仁厚跟软弱有时是一对孪生兄弟。

牟斌跪倒叩首:“臣接旨。”

谢迁看着常风:“常同知,我已宣了口谕,你为何不跪拜接旨?”

常风道:“三位阁老。钱宁非一般缇骑,而是锦衣卫的右同知。在卫中职列第三。”

“抓他,光是你们传皇上口谕似乎是不够的。还需要皇上的明旨。”

刘健瞪了常风一眼:“笑话。今日内阁三位阁员齐聚于此,又有皇上口谕。难道还抓不了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

谢迁拍了拍手。

“呼啦啦”,几百名刑部的差役涌入了锦衣卫。这些差役个个手持刀枪。

刑部差役持刀枪闯入锦衣卫,这是大明自开国以来的头一遭。

常风冷笑一声:“呵,年头真是改了!一群刑部的虾兵蟹将,也敢在锦衣卫耀武扬威?”

“石文义!把在卫的袍泽都给我调来。我倒要看看,刑部差役与锦衣卫缇骑火拼,最后谁胜谁负!”

石文义高喊一声:“领命!”

不多时,缇骑们带着刀枪,将刑部差役围了起来。

李东阳打圆场:“锦衣卫也好,刑部也罢,都是朝廷的有司衙门。何必闹得剑拔弩张呢?”

牟斌亦道:“常爷,让弟兄们先散了吧。有事情好商量。真酿成刑部、锦衣卫火拼的惨案,就无法收拾了。”

常风早就对牟斌屈从于文官不满。

这一回,他没有给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任何面子。

常风高喊一声:“指挥使让袍泽们撤。你们愿意撤嘛?”

石文义高喊一声:“不愿!”

众缇骑齐齐高喊:“不愿!”

李东阳道:“皇上有口谕,将钱宁革职、严惩。你们难道都要抗旨嘛?”

常风从李东阳的话音中听出了端倪:“皇上说要严惩钱宁,明言将他交给哪个衙门严惩了嘛?”

李东阳不是谢迁那个大忽悠。不善说谎:“这”

常风冷笑一声:“呵,朝廷有规矩。干犯钦案者,应收押至锦衣卫诏狱。”

“钱宁前几日刚犯了一桩钦案。理应关入诏狱。”

李东阳问:“什么钦案?”

常风道:“弘治十六年,皇上曾下旨锦衣卫,凡官场、民间有对内阁诸员、六部堂官非议诽谤者,锦衣卫应锁拿惩治。”

“前几天啊,钱宁骂内阁的三位阁老个个都是王八蛋!缺德的,挨刀的,四十里地也没有家三个狼掏的!”

“他这是典型非议诽谤内阁诸员。等同于干犯钦案。”

常风此言一出,一众缇骑哄堂大笑。

刘健瞪了常风一眼:“常风,这些腌臜之言是钱宁说的还是你说的?”

常风道:“自然是钱宁说的!来啊,将钱宁关入诏狱。”

刘健身为首辅,此刻觉得很没面子。他大喝一声:“谁敢!”

“谁把钱宁关进诏狱,谁就是抗旨!我会将其一并锁拿,关进刑部大牢,由三法司议罪!”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声暴喝:“我敢!”

徐胖子头戴八梁冠,身着公爵华袍,大步走了进来。

今年五月,老定国公徐永宁病逝,徐胖子承袭了爵位。如今他正儿八经是大明的顶级勋贵。

因袭了爵,他辞去了锦衣卫千户的职位。

徐胖子道:“我这个堂堂朝廷国公,今日专程来押着钱宁去诏狱。怎么,刘健你要把我也一并送三法司议罪嘛?”

谢迁怒道:“徐光祚,你大胆,竟直呼首辅名讳。”

徐胖子大骂一声:“焯!首辅算个既霸卵子?永乐爷定内阁制度,内阁阁员才是正五品!”

“当朝公爵呢?超品!”

“老子如今虽不是锦衣卫的人了,却曾在锦衣卫效力过二十年!”

“你们几个腐儒欺负到锦衣卫头上来了,老子不答应!”

说完徐胖子气势汹汹走到了刘健面前。

刘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徐胖子道:“我这二百斤胖肉就站在你面前呢。你抓我一个试试?不敢嘛?不敢就别在锦衣卫里充大头蒜!”

常风高声道:“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