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心中奇怪,连忙上前开了门,发现果然是那个纨绔子弟,身材矮胖,目光闪烁,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于是招手道:“马兄请进。”
马文才迈步进屋,看见桌上摊开的书本,当即摇头不已:“我这人一看书就觉得头大,之所以来到万松书院,纯粹是被老爷子逼的。你们有所不知,老头每月都要察看我的功课,若不满意免不了一通唠叨。上次我偷偷临摹了梁兄的文章,说是自己写的。我爹见了非常高兴,说我年龄渐长,文采也大有提高,只要再读三两个月,就可以早些归家,娶妻生子了!”
祝英台觉得好笑,当下说道:“恭喜马兄学业有成,小弟好生羡慕。”
马文才连连摆手:“我虽然不学无术,却有自知之明,好坏还分得清,祝兄弟就不要挖苦我了。”然后目注山伯道:“我今天来,是想请两位帮忙的,烦请相借近期习作一观,也好抄上几句搪塞家翁。”
梁山伯见他说话客气,待人还算诚恳,于是拣选了几篇文章递过去,说道:“大家同学一场,这点小忙还是能帮的。只是有一言相劝,马兄若是有闲,不妨多用点功……”
马文才伸手接过,讪笑着打断他的话:“家里给我来了封信,问我想娶什么样的娘子,我心里没谱,想说只要貌美就行,又怕老爹说我浅薄,因此想请两位参合参合,帮忙找一个好的说辞。”
梁山伯有些为难地道:“这个……很是抱歉呢!在下曾经立下誓言,不满二十岁,绝不谈论女以我实在帮不了你。”
马文才惊奇地看他一眼:“竟有这种事?梁兄今年多少岁?”
梁山伯掐指算道:“快了,还差三个月零八天。兄弟要是想问,就请过三个月再来。”
祝英台目露异sè望他一眼,然后迅即转头对着马文才,说道:“小弟听说,身为女子,须重德其中德排在第一位,才华也很重要,至于美貌嘛,倒在其次了。”
马文才连连摇头:“错了!我看女子只看美貌,其他都是虚的,没用,没用……”
祝英台心中不喜,淡淡地道:“小弟年纪尚轻,见识浅薄,说话做不得准。兄台还是将这个问题留着时请教先生好了。”
马文才“哈哈”大笑:“我去问这个?没来由惹先生责罚!若是打手心,你帮我扛着?就凭你那瘦小的身子骨,跟个丫头似的,能挨几下?”
祝英台越发不高兴,起身便待送客。
马文才见两人都不愿就这个问题深谈下去,不得不拱手告辞。
才一出门,扑面迎来一股冷气逼人,透体而入,紧接着一道黑影迅速附着在他身上,眼见他怒目圆睁,龇牙咧嘴,挣扎了好大一会儿,可是却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话也说不出。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眼中的神sè便多了几分的寒气,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一阳复始,万物更新。来的时候,最能体味和欣赏的就是生机。生命的勃发总是出乎你的想象和意料。经历了一个冬天的蓄势大地,终于到了待发的时刻,生命何等的蓬勃,叶焕发出新绿,花开的浓艳芬芳,以遒劲挺拔的姿态来舒展和挥洒。
面对江南的阳月,就连讲课的周士章老先生也变得懒散了,才过未时便早早地下了课,临走留下一句话:不是读书天”。
梁山伯还想接着用功,正待闭门不出,勤奋读书,忽见英台笑眯眯地走过来,声音甜甜地说道:“梁兄啊,屋里好生气闷,你能看得下书?小弟是不成的如此美丽,如此诱人,正需要奔放和张扬,需要到户外去。我们应该融入到中,尽情地欣赏,尽情地感触。”
梁山伯一向不忍拒绝她的要求,于是微笑点头,收拾书本往外走,一脚迈出门,不忘回头说道:“就依贤弟所言,到山林间寻个僻静的所在,面对烂漫的山花,心旷神怡,崇辱皆忘,看起书也能事半功倍。”
大约走了里许,两人在山巅找到一处光滑的青石坐下。
举头望去,白云飘飘,清风徐来,万株苍松,随风摇曳。
所到之处,林间点缀了无数野花,引来各种各样的蝴蝶翩翩起舞。
祝英台最喜欢蝴蝶了,眼见山伯打开了书本,她却将书往青石上一丢,合身扑向飞来飞去的蝴蝶。
她在蝴蝶群中跑来跑去,脚步是那样的轻盈,脸上现出罕见的红晕,仿佛盛开的山花一般。
“好多的蝴蝶呀,今天是什么r道有蝴蝶会不成?”她信手捉住一只彩蝶,凑近嘴边吹了口气,又轻轻放了。
周围的蝴蝶似乎也很喜欢她,围着她飞来飞去。到后来,不知道是她捉蝴蝶,还是蝴蝶在捉她。
蝴蝶越来越多,成千上万的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林间偏偏起舞。大至手掌,小若铜钱。到后来,甚至有无数蝴蝶钩足连须,首尾相衔,一串串地从松树上垂下来。五彩斑斓,蔚为奇观。
此刻的梁山伯还在低头看书,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心中只有圣贤书。
英台却已经看得痴了,直似南柯一梦,不知身在何处。
正在这时,一对尺许大的蝴蝶,一前一后飞过来,在树丛草丛中飘飘闪闪,飞飞停停,形影不离。
英台眼睁睁地望着蝴蝶,眼见一只雪白,一只金黄,扑闪着舞到眼前,轻轻落在肩头,不觉又惊又喜,心中“扑通”乱跳。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抚o蝴蝶的翅膀,谁知入手时蝶翅竟没有柔软的感觉,仔细一看,刚才还在翩翩起舞的蝴蝶,竟然成了寸许大一白一黄两只玉蝶。
见此巨变,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刚想高声疾呼山伯过来看,耳边忽然传来清晰而又亲切的声音:“好孩子,莫要声张,千万别让老怪物听见。你我相见就是有缘,这两件蝶衣是送你们的。”然后跟着一声轻叹:“好可怜的孩子,身如棋子,困于局中,未来的ri子不好过啊。希望这两件蝶衣能帮你们减轻些劫难。”
英台听得困惑,当下手捧玉蝶四处观望,却见满天乱飞的蝴蝶忽然化成一朵彩云冉冉升起,彩云之上站着个身披霓裳霞衣的中年女子,此刻正面带微笑望着自己。她刚想张口相询,却听女子的声音再度响在耳边:“事急之时,莫忘蝶衣。千年之后,你若能升入天界,便可凭蝶衣到仙岩谷寻我。”说完在彩蝶的簇拥下飞走了。
英台惊异不定地呆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一场梦。摸摸玉蝶,却又好好地躺在手心里,一只白璧无瑕,一只黄sè晶莹,看上去栩栩如生,不知有什么用。
她记起女子说过的话,不敢大声张扬,只是悄悄走回山伯身边,一声不响地坐了下去,然而心中忐忑不安,再也看不下书了。
一连好几天,她的心里一直在捉摸那些话:“身如棋子,困于局中,未来的ri子不好过啊。”虽然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却因此增添了不少的忧郁。
每次听课结束,一回到宿处,她就取出玉蝶来,对着阳光灯烛仔细端详。
山伯见了玉蝶,以为是她不知何处得来的玩物,所以只是一笑了之。
很快到了桃花乱落的暮节。眼看距离科考越来越近,梁山伯更加努力攻书了,几乎到了呕心沥血废寝忘食的地步。
英台只是花了六、七成的放在书本上,另外几成则放在山伯身上。她知道山伯家里穷,于是借口身体虚弱,时不时炖了鸡汤邀他共享。
山伯生朗,也没有过于推拒,只是将心中的感激藏了起来。
同班的学子也在用功,只有马文才还在每ri闲逛,毫不将考试放在心上。
说也奇怪,马文才虽然不怎么看书,却似忽然开了窍,经常能够答出周师傅问出的问题,甚至连文章也比先前通顺多了。
有一天,他竟然一连做了三首诗,而且每首都很工整,此举着实让大伙儿吃了一惊。
除此之外,他每天摆出一付笑呵呵的样子,似乎心中欢畅,乐于与人交往。这一手确实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只是,当他的眼神不经意间落在英台身上时,英台就会情不自禁地心中一紧,甚至有些恐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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