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英台回到家里,看见祝夫人并未生病,并没有十分奇怪。听见祝夫人说是原有小病,如今已经好了,也就一笑释然。她又恢复了女装,对着镜子看了看,前后俨然判若两人,几乎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三年阔别,祝员外和夫人见英台长得亭亭玉立,仪态万方,别提多喜爱了。
祝英台把在杭城攻书的诗词文章都拿给父亲看过,乐得祝员外赞不绝口。
她又把在杭城的生活起居详细地告诉了祝夫人,只有一样不敢直言,就是她和梁山伯ri久生情的事。因为她怕这件事马上讲了出来,父母不会谅解。因此决定暂时隐瞒,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当天晚上,明月高照,祝英台怎么都睡不着。由于乍和梁山伯分开,心中不免想念得紧。回忆起三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时而会心微笑,时而蹙眉忧思,看得在旁伺候的小丫鬟银心不得不暗自嘀咕:“奇怪,小姐一回来就中魔了!”
过了几天,祝英台想把她和梁山伯柳荫结拜、三载同窗、长亭送别的事告诉祝夫人,可是每每话到嘴边,总觉得不好启齿。因为这与当初杭州攻书的事不同,当初她可以毫无忌惮地向父母提出杭州攻书的请求,而此刻她却难于公然向父母提出婚姻自主的愿望。
或许因为年龄大了,或许因为读了诗书,现在的她已经是自然明白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知道什么该遵循什么样的礼法,因而才觉得难以开口。
要知道,自从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世人的婚姻越来越重礼轻爱。为了促进社会的稳定,防止有人钻墙窥隙做出苟且的事,儒家特别提倡礼法制度,规定只有举行正式仪式的婚姻才被社会和家庭认可。所谓“婚姻之道,谓嫁娶之礼。”婚姻礼仪包括议婚、订婚和结婚等全部过程的礼仪程式,主要分为“成妻之礼妇之礼”。“成妻之礼”分为“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成妇之礼”即拜见公婆、拜谒祖庙。婚姻大事草率不得,当事人是没有自主权的,而是由媒人与父母参预或作主。
如果认真评价,这套礼法制度并非全无益处,比起早年的乱交、任意胡来先进多了,整个社会显得更有秩序。只是这样一来,儿女婚姻的责任就放在了父母身上。如果摊上眼光好的父母,晓得“择婿观头角”的道理,挑出的女婿还能让女儿满意;如果父母头脑糊涂,看中对方的财物,很可能与儿女的意见相左,从而埋下悲剧的祸根。
英台自认父母还算通情达理,相信他们择婿的时候总会让自己知道的。再说,若是梁山伯科举顺利,能够及时前来下聘,岂不更好说话?自己在面子上也好看多了。
所以想来想去,英台决定将爱情隐藏心底,只能每ri焚香祷告,祈求诸天神佛保佑自己与山伯的婚姻能够得谐。
俗语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是英台这样的聪明伶俐的佳人呢?
果不其然,自从听说她归家之后,说亲的媒人三天两头登门,几乎快把祝家的门槛踏平了。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还没进门便被祝员外挡住,只有少数人品家境差不多的人才会被让进家里。祝夫人一面细问对方的情况,一面让英台隔着门缝偷偷瞄一眼,看看是否满意。
英台明知山伯不会这么早就来,还是不得不给父母面子。不过,她只是装模做样地看上一眼,旋即摇头否定。
一连拒绝了十余多家,祝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得不仔细询问英台的心事。
这时候,英台才说出自己有了意中人,但也只是提及山伯的名字,未敢详述两人的感情究竟有多么深。
祝员外夫妇都很疼爱英台,知道后便将绝大多数说的媒人赶走,除了碰到条件极佳之人外,再也不让对方进门。
这样一来,有时候会引得祝夫人连声叹息:“也不知山伯是啥样的人?能赶得上今天来的王公子?王公子年纪轻轻就作了县里的经承,王家又是远近闻名的大户……”
英台只是面带微笑摇头,张口辩解道:看中的是山伯的才华,假以时途不可限量。”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心中却在想:“权势?财富?岂是我所要的?若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纵然家境贫寒又能怎样?”
听她这么说,祝员外夫妇也就暂时放了心,准备等山伯来了,如果真如英台所说,就成全他们的婚事。
英台眼见父母默许,事情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发展,禁不住心中暗喜逐颜开,更加小心地侍奉父母。
匆匆过了一个月,这一ri祝员外蒙太守召见进了城,回来时就像变了个人,告诉英台不要等山伯了,她的婚事自有安排,保证一辈子绫罗绸缎吃穿不愁。
英台闻言大惊失声求肯道:有人品呢,你可别为了一点财物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祝员外眼睛一瞪:“我又不糊涂!都这么大岁数了,要那么多财富做什么?又不能带进棺材里。我跟你说,马太守的儿子文武全才,不但写得一手好字,还能单臂举起上千斤重的石狮子。据说半个月前他陪出宫的太子郊游,赤手空拳打死两只老虎,得到不少赏赐!那虎皮我已经见过了,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
英台蹙眉道:不要上阵杀敌,要那么大力气做什么?”
祝员外转头看了夫人一眼,很快又回过头来,说道:“你小小年纪,自然不明白身子骨的重要。想那山伯,或许真有你说的聪明,无奈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风一吹就会倒下。相比之下,马公子就可靠得多,若遇兵荒马乱,也不会受到
当时天下并不安定,朝廷动乱不堪,祝夫人怕的就是这个,听见丈夫这么夸奖马公子,于是跟着劝英台:“嫁人就图个可靠,若是朝不保夕,你将来的ri子就苦了!”
祝英台拼命据理力争,都被祝员外一一驳回。过了半天,她只好搬出最后一招:“我与山伯同窗三载,情根深种,早已私定终身,不做他人想。若不能如愿,宁可锁在闺中一辈子。”
祝员外闻言惊异地望了她一眼,忍不住勃然大怒:““胡说!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却不成!不管那梁山伯如何好,也不管你们是否私订终身,横竖我不答应。我已经答应马家,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嫁也罢,不嫁也罢,都是马家的人了!”然后一甩手出门而去。
祝英台伤心不已,忍不住痛哭失声,想不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怎么说变就变,竟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简直像中了邪一样。她知道,父亲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就是天,没有人能够更改。父亲既然认定了死理,而且说得这么决绝,那就很难挽回了!
一想到三载深情化作流水,从此之后跟山伯天各一方,她的心都要碎了,整个人几乎成了痴呆。
祝夫人怕她出事,不住口地从旁劝说:“乖女儿,你爹也是为你好。无论从哪方面说,马公子的条件都要比山伯优秀。你还是改改心思,不要想那么多了。娘也算是过来人,知道ri久生情的道理。等你跟马公子生活个三年五载,回过头来看看,就知道你爹的选择不错了。你看看几个出嫁的姐姐,哪个不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生活无忧无虑,说明你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祝英台一个劲地摇头,想起草桥初会,她就觉得心酸;想起疾病相扶,她就觉得心痛;想起秉烛夜读,她就觉得心碎;想到十八相送最后分别的时刻,山伯执着自己的手,那分温情,那分爱意,那关切的眼神,她就止不住泪流满面。想来想去,她怎能忘得了山伯?怎能违背自己的爱情?能!”她宁愿死,宁愿如杜鹃啼血而亡,宁愿如灯烛滴尽蜡泪,宁愿化作蝴蝶,飞过千山,飞过万水,飞到山伯身边。
想起蝴蝶,她忍不住摸了摸藏在袖中光洁如雪的玉蝶,想起那天彩蝶漫天的情景,想起那位留下话来的神秘的女子。
英台哀哀恸哭了好久,祝夫人也从旁劝了好久。
英台不吃不喝发了半天的呆,祝夫人也陪着坐了半天。
等到天sè已晚,夜幕降临,英台蒙着头合衣倒在床上。祝夫人也累了,不得不回去休息。她知道女儿生强,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让她发了半天的脾气,等到天明,睡醒一觉,一切就都好了。
祝员外也没有前来探视,只是吩咐下人看好门户,又嘱丫鬟银心盯紧了英台,只要不出事,不怕她不肯就范。
英台满腹幽怨,哪里能睡得着?待到母亲离去,她忍不住取下挂在项上的玉蝶,捧在手心里,一边摩挲一边思前想后:“这玉蝶本有一对,一只在我手中,另一只伴随山伯。自从长亭送别之后,我心里一直记着山伯,朝思暮想,心都要碎了,却不知这冤家否想起了我?”
空有满腔心事,却无法对人说起,她心里很是难受,一会儿自悲自怜,一会儿燃起熊熊烈火。到后来,她忍不住坐起身来,手捧玉蝶双膝跪地,对天祷告道:“上苍啊!请让我身生双翼,化作蝴蝶,飞到山伯身边,哪怕只看他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祷告得很虔诚,已经将全部身心投入进去。一时间,她的意识越来越恍惚,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听见隐约之中有人说话:“凝神,绝想,定志,将心神倾注于蝶衣……移魂,挪魄,化蝶……”听声音好似出自此前见到的仙女。
这时的英台正在极度愁苦之中,闻言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下意识地一一照做。渐渐的,她觉得身躯越来越轻盈,整个灵魂脱体而出,化作一缕青烟,与玉蝶融为一体,两只手臂化成蝶翅,稍一用力,玉蝶便飞了起来。
“天呐,玉蝶活了过来!我真的化作了蝴蝶?这是不是一场梦?”她使劲拍打翅膀,在屋内飞了一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时候,耳边又传来一声夸赞:“好聪明的孩子,这么快就穿上了蝶衣,不枉我苦思冥想,辛苦数摸出这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力图保住你的魂魄,不至于随波逐流,因风而散。从今而后,你就有了两个身体,蝶衣看似脆弱,实则坚若磐石,等闲妖魔难以破之;本体貌似坚强,其实柔弱不堪,三餐不继便会受损。你若想保住,切不可离魂三后跟着一声轻叹:“魔道相争,千年一注,我只能悄悄做到这种地步。蝶飞漫天,仙路遥遥,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英台似懂非懂,转头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声音的出处。低头看时,只见床上静静地躺着个熟悉的少女,双目紧闭,呼吸如常,看样子像是睡着了,辨相貌正是自己。
“我真的飞起来了?这不是一场梦?就当是一场梦吧!”她扑闪着翅膀在屋里飞来飞去,轻拍双翼,穿窗而出,停在一株娇艳的月季之上。
此时正是一轮明月刚刚升起的时刻,月光如水,洒满大地,微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明月千里寄相思,我在想着山伯,山伯一定也念着我。”一夕之间身生双翼,这简直令她欣喜若狂了。“山伯,我来看你!”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同时迫不及待地展开双翼,延着归家的水路向杭城的方向飞去。
此时正是初夏的夜晚,微风从遥远的天边徐徐的吹来,拂动水边的垂柳黯然地轻舞。月亮渐渐升至半天,河面上上洒满一层银辉,水雾溶着月光,迷迷蒙蒙,柔和而又迷离。沿着河堤栽种着一排排杨柳,城墙一样横摆在河滩里,只能看出锯齿般高高矮矮的树梢。
从祝家庄到杭城足有两三百里,对于蝴蝶来说,这距离是远了点,即使是英台化成的这只大若手掌的巨蝶,也觉得很是吃力。
一路之上,虽然没有狂风,也没有暴雨,甚至还有美丽的月光相伴,但是夜sè沉沉,更深露重,最难受的还是她焦急的心。她所有的心,所有的思绪,都已经飞到了万松书院,飞到了山伯身边:“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想来他还没睡……”
她一面飞,一面想,累了就在树梢上歇会,一连飞了四个时辰,直到她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赶到了书院。
这时,天已经亮了。
教室里传来学子们琅琅读书的声音,她从众多的声音中轻而易举地辨出了山伯。
透过沙窗望进去同窗大都还在,只是不见了马文才,不知那贪玩的家伙到哪里鬼混去了。
“山伯,我终于看到山伯了!”她将目光集中在山伯身上,月余不见,山伯更加清瘦了,目光却显得越发深邃,“不知是因为ri夜攻书太过辛苦的缘故,还是因为挂念着我呢?”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山伯,将满腔的爱意通过目光倾注在山伯身上,如果目光能够让人体温升高的话,此刻的山伯早该热血沸腾了。
想到大家都坐在教室里读书,只有自己被关在窗外,英台禁不住悲从中来,泪水串串滚落,此时此刻,她向来宽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恨意,恨父母不通人情,恨自己无能为力,恨好事不能相谐,恨美好光然会那么短暂:“天呐,我纵然化作了蝴蝶,还是有洗不尽的烦恼!相见争如不见,痛苦丝毫不减,做人怎么就这么难?”
她哭了好久好久,等到哭干了眼泪,她觉得又渴又饿,不得不飞至花丛饮了点花露。
自从化身蝴蝶之后,她对花露有着特别的好感,即使身在百丈之外,也能闻到鲜花的芬芳。对她来说,花露不但能止渴充饥,还能提神醒脑,甚至能调节情绪。所以当她饮完花露的时候,便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