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楙卖粮差点把自己的脑袋都卖了,张郃被安上爬山将军之名,张家叔侄莫名成了通敌之人……
更别提参与北伐,领军平定陇右凉州诸郡等,算得上是战功赫赫。
夏侯霸把冯君侯看作是为祸大魏边境的贼首之一,倒也不是在刻意夸大。
所以冯君侯屯兵萧关,把整个安定郡搞得风声鹤唳,然后他就在萧关悠哉悠哉地看风景。
作为关中的北大门,萧关往北出关就是塞外,往西翻过陇山直达陇右,往东南而下便是关中。
萧关不是一个单独的关塞,它以北边长城作为依托,然后再把整段峡谷改造成为一个完整的军事防备体系。
此时正值秋季,北方草原应该是草黄马肥的时候,可惜的是横亘在北边的长城挡住了冯永的视线。
往南看,群岭皆入眼底。
黄叶打着旋飘到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叫不出名字的山果就这么挂在枝头,黄的,红的,甚至还有紫色的……
伸手掐了一个串小黄果子,放了一粒到嘴里嚼,有点酸,又有点说不出的麻。
“呀,阿郎怎么乱吃这些东西?”
关姬看到了冯永的嘴巴在动,再看到他把果子举高,仰头张嘴,准备再吃,当下连忙伸手一拍!
整串小果子就散飞到半空,然后落到草里,山棘里,树底下……
对天张着嘴的冯永看着手里的一个空果枝,只剩下一颗绿豆大小的果子在晃悠悠,半天没回过神来。
只听得关姬在耳边说道:“山里的东西多是有毒……”
“啧!”冯君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关姬,“这果子能吃,小时候我上山扫墓的时候吃过。”
“扫墓?”关姬却是似乎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好奇地问道,“阿郎小时候还上山扫过墓?”
“莫不成阿郎还有先人埋在山里?这些年来怎么不带妾去祭拜?”
知道这婆娘是在强行转移话题,偏偏又正好抓住自己说漏嘴的地方。
冯永只得含糊道:“不是在蜀地,你又不能去。”
“哦,”关姬点点头,“看来是在阿郎的师门里。”
她自觉地没有再深究下去。
倒是旁边的赵广,看到冯永又弯腰去掐山棘丛里的小红果,当下便忍不住地提醒道:
“兄长,我们此次出来,不是说过来看地形的吗?”
“这地形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曹贼还敢在这个时候攻打萧关?”
冯永小心地把小红果摘出来,抹去表面的小绒毛,这才放到嘴里。
嗯,酸酸甜甜的,可比刚才的小黄果好吃多了。
“其实我就是找个借口出来放松一下,”说着,他又弯下腰去扒拉了一下,“要不然天天呆在军中,闷得慌!”
等再次站起身来,手里又多了几颗小红果,“细君吃不吃?”
关姬本想拒绝,可是看到他小心地吹去绒毛的认真模样,心里就马上改变了主意。
冯永看其色,知其意:“来,张嘴。”
关姬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带人到前面探路去!”
冯永瞪了一眼赵广,没一点眼色!
“哦。”
赵广怏怏地向上爬去。
身边没了人,冯永把小红果喂到关姬嘴里:“好吃不?”
虽然带了一点点涩味,但是酸甜味道却是很合关姬的口味:“咦,这味道还不错,看来真的能吃。”
看着山棘丛里最里头还有几颗红得发紫的果子,关姬“锵”地拔出刀。
“唰唰唰!”
方才还在努力守护着小红果,不让冯君侯伸手进去的山棘丛,一下子就被关家刀法清了个干净。
关姬欢喜地伸出手去,把那几颗最熟的小果子摘下来。
“阿郎吃么?”
关姬放了一颗到嘴里,同时伸出手,递给冯永。
“不吃!”
冯永看了一眼被砍得七零八散的山棘丛,眼角抽搐了一下,转头继续向山顶走去。
暴力,实在是太暴力了!
这婆娘,一点也不懂俺们小时候上山摘野果的乐趣!
迎头就看到赵广又转回来了:“兄长,前面就是山顶了。”
“走,上去歇息一会。”
关姬提着刀走在最后,仍在东张西望,似乎是没吃过瘾。
“兄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快了,等消息传遍安定,曹贼开始调兵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
冯永一边爬山一边回答道,“如果夏侯霸当真有夜袭月支城的水平,差不多就在这一两天内,他应该就能做出反应。”
听到“夏侯霸”这个名字,赵广就是一阵咬牙切齿:
“此战小弟定要让那夏侯霸悔不当初偷袭月支城!”
冯永闻言,哈地一笑:
“当年夏侯渊死于黄老将军之手,如今你又娶了黄老将军之女,他先前让你丢了将军号,现在你又想复仇。”
“我都怀疑你们两人是不是天生的宿怨对头。”
倒是走在最后的关姬,听到自家阿郎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个夏侯霸,不禁有些疑惑:
“临泾胡氏,也算是一方郡望。如今胡遵领安定郡太守,只怕胡氏要全力保安定。”
“妾观阿郎,不重胡遵,反重那名声不显的夏侯霸,这是为何?”
冯永边往上走边语气平淡地说道:
“胡氏在关中算得上是大族,但与关东世家相比,亦只不过是二三流,与蜀中世家差不多。”
“这些年来,兴汉会与蜀中世家打的交道还少么?”
就连蜀中数一数二的李家,宗房被肢解,旁支连嫡女都成了自己的妾室,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夏侯霸名声不显,但那胡遵又有甚名声?不过是占了临泾胡氏的名头,这才得任安定郡太守。”
“在吾看来,曹真把此二人放在安定,明着是以胡遵为太守,实际上只怕夏侯霸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终于爬到了山头,冯永一屁股坐到山石上。
“月支城虽然不大,而且杨条当时手头所用者,不过是族内宗兵,夏侯霸领精兵攻而破之,理之当然。”
“但吾所看的,是他雪夜裹毛料袭城之举,此乃前人未有之举。从中可看出此人不但有胆略,而且在用兵颇有心思。”
几人正在山顶说着话,忽见负责警戒的暗夜营领着一人上山来。
“君侯,这些天来,胡遵所领贼军,一直呆在临泾,未曾离开半步。”
来人在见过礼后,汇报了这几日来安定太守胡遵的动静。
冯永一听,哈哈一笑:“我不动,敌不动,看来夏侯霸与胡遵料定了我是在行调虎离山之计。”
他站起身来,捶了捶腿,“看来这是休息不成了,走,回关城!”
一行人回到萧关,冯永立刻召集了所有军中将领举行军议。
“即刻起,陌刀营、无当营、工程营,皆归关将军号令,吾授关将军帅剑,如敢不听军令者,斩之!”
冯永捧着帅剑,亲手把它交到关姬手里。
张嶷、句扶、文实等人,齐齐抱拳行礼:“诺!”
次日,萧关所在的峡谷鼓声喧嚣,人叫马嘶,冯永与关姬各领一军出萧关,各走一路,正式拉开了安定之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