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土,那可不就脏了吗?”
抬箱子的年青人,只穿着一件麻织短单衣,光着臂膀,脖子还系着一条白麻巾,应该是用来擦汗的。
看起来很是干练,没想到竟是这般毛手毛脚。
年青人脸上现出慌乱之色,连忙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毛料。
“拍一拍!拍干净了!”
魏将看他想把毛料直接就装回去,当下又是骂道:
“知道这毛料有多珍贵吗?你干一辈子活都用不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弯腰想要伸手拍掉毛料上面的尘土。
“砰砰砰!”
“咦?”
声音好像不太对,而且毛料怎么会这么硬?
里头还裹了什么硬物?
魏将侧身向着毛料一头看去,果见里面似乎还有他物。
“这是什么……”
不好!
糜十一郎一看魏将这个模样,当即就是脸色大变。
“将军!”
一声大喝,惊得魏将下意识地就是回头。
“且看这是什么!”
糜十一郎已是把外袍一脱,噼头就是扔过来。
在被遮住视线之前,魏将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糜郎君脱掉外袍后的一身劲装。
“发信号,操家伙,干活!”
只听得糜十一郎厉喝,他已是抽出腰间的匕首,一个大箭步上前,一只手使劲一拉,让魏将一时扯不下头上的外袍。
糜十一郎知道,虽然对方身上仅是穿着轻便的皮甲,但自己的匕首,真要刺上去,未必能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见他瞅准脑袋形状下面的地方,算准喉咙位置,目露凶光,匕首闪电般地捅了进去。
“噗!”
一声沉闷的声音,喉咙喷射出来的血线,被罩在头上的外袍挡住。
这几个动作,说起来长,实则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几个呼吸之间。
待被蒙着头的魏将倒地,只听得仓库外头响起“休——啪!”的声音。
烟花升空,在夜空里显得无比璀璨。
“控制住城门!”
仓库里的人,纷纷从毛料里抽出兵器,得到命令后,飞快地向着城门冲去。
而在水边搬运货物的人,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惊愕:
“那是什么?”
更有人直接就是色变:
“星坠?西贼来了?”
传说,星坠之处,必有西贼出现。
可是,城门那里,怎么会有星坠……
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心里就已是下意识地一紧,好像有什么……不对?
“砰!”
“哗!”
脑袋被人重重砸中,眼前金星直冒!
比此时夜空的星星还要多。
想要努力回头,但第二下重击已经来了!
第三下……
前来帮忙卸货的魏军军士至死都没能明白,在这么短短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码头边上,已经是喊杀声大起。
敢夜里渡河过来的人,皆是精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计划提前,但看到了信号,就毫不犹豫地立刻对目标下死手,委实是狠厉无比。
看着韩龙的身影一马当先,直冲过了城门,糜十一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本想跟着上去,只是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又转过身来,目光落到魏将的尸体上。
他走过去,欲弯腰拿起魏将腰间的佩剑。
谁料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本以为已经死去的魏将,如同借尸还魂一般,勐地一个翻身。
“锵!”
亮光闪过。
“哧!”
长剑已是刺入了糜十一郎的身体。
“嗬嗬嗬……”
魏将发出如哭似泣,犹如鬼魅般的笑声,当然,也有可能是喉咙受伤,说出的话模湖不清:
“竖子,贼子,老夫就是死,也要你陪葬!”
原来糜十一郎虽然是照着脖子刺进去的,但因为被外袍遮住了视线,匕首偏了几分。
魏将并没有直接一刺毙命。
糜十一郎痛苦地捂着腹部踉跄而退。
“糜郎君!”
几人举刀而至,乱刀把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魏将砍成几段。
“糜郎君,你没事吧?”
糜十一郎脸色发白,捂着腹部的手的指缝,已是汩汩流出血来。
……
守在渡口的魏军,约有一千来人。
他们的任务,本是监视对岸,一旦发现汉军有渡水的迹象,就立刻通知陕县和洛阳的魏军。
而这一千守军,若是能阻止汉军登陆则尽量阻止。
不能阻止,则据城而守,扼守险要处,以待援军。
陕县的魏军,离这里不过二十里路,不用半日可至。
从汉军准备渡水,到攻陷渡口小城,只要时间不超过半日时间。
那么陕县援军再加上洛阳援军,足以把水边的汉军堵死。
按一般情况,汉军光是让足够数量的兵力渡过河来,再组织起进攻,所需要的时间就不止半日。
谁又能料到,汉军有办法,在夜里渡河偷袭?
毕竟夜晚在渡河,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南岸没有人刻意引导,最后船只会飘到哪里去,谁也不敢保证。
错过了渡口,以这一段大河的险恶水势,基本只有翻船葬身鱼腹。
此时的渡口小城,城门大开,而没有蒙雀眼的魏军军士,都被守将送到汉军手上。
而守将自己,在第一时间就被人背刺,后面更是被人砍成几段,就是蚯引都活不过来了。
没了主将,城门失守,祸生肘腋,这一系列的变故,让城内的魏军如同没了头的蝇子,四处乱窜。
“汉军进城了!”
“汉军攻进来了!”
抢先入城的汉军,不少人心里已是存了死志。
毕竟自己这边,绝大部分人手里,只有一把长刀,身上更是只有单衣。
但凡魏贼能稍稍组织起一点反扑,自己这些人,基本就是在送死。
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只是为扰乱城内守军耳目。
没想到这喊声竟是越来越大。
因为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不少魏军都跟着大喊,导致城内一片大乱。
……
当冯都护接到函谷关和茅津渡大捷时,整个人都是蒙的。
“这就拿下了?”
他手里拿着战报,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姜伯约柳休然轻取函谷关,张伯恭糜弘亮夜袭茅津渡?”
(张伯恭即张翼,糜弘亮即糜照)
“这剧本……怎么不太对?”
这么能干的吗?
冯都护感觉这一仗打下来,战局似乎正如脱缰的野马,正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是,这局势一片大好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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