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无论是血皇也好,阳皇也罢,都第一时间朝他见礼,而佝偻老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似的,一出现便是为血皇撑腰,口吐强势之言,已是暨越,他虽不动声色,心下也是不悦的。
这一开口,便是诛心之言!
佝偻老人,也即是凌悟口中说的月子云,乃当今血皇之父,亦是当代血月太上皇,在位之时,凌悟尚未螓至至尊境,接替天云宗分宗宗主之位,与他多少打过一些交道,自当是互相认识的。
说起来,这月子云与凌悟乃是同一时代的人物,论骨龄,凌悟甚至要比月子云年长一二岁,之所以如今凌悟面相尚显年轻,而月子云已是迟暮老人,一来凌悟在尚未衰老之前就突破了至尊境,寿元大增,面相甚至比起他在天玄境时要年轻一些,二来月子云一向显老,又大器晚成,突破天玄境时就已经老态龙钟的模样了,如今又过了两百余年,自然更加衰老了。
按理而言,月子云尚有三四百年的寿元,一身修为螓至天玄境巅峰,纵使外表已经是佝偻老人,生命之火正在不断衰竭也应相当旺盛,但不知何种原因,此时的月子云完全就已经是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生命之火黯淡无光,气血衰竭,分明是已经时日无多,撑死不过再能活个几十年,着实令人无法理解。
“宏承道尊远道而来,老朽怎敢不认得,只是……”月子云淡笑着,看了一眼血皇,道:“犬子再怎么不堪,亦是一代帝王之尊,区区一些假证就要诬陷于他,道尊认为,合适么?”
假证!
月子云到底是做了两百多年的血月皇帝,智谋犹在血皇之上,固然真相对凌悟而言并不重要,血皇因此铤而走险与阳皇一战,欲以阳皇之死迫使凌悟改变立威目标,只可惜棋差一招,他战败了,一手将自己推入了绝境。
但在月子云看来,人要脸树要皮,越是强者越是要脸,除非有什么比脸皮更重要的东西出现,但显然,在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面前,凌悟一代至尊境强者,号宏承道尊,还是要脸的,否则就直接动手了,何需做那些表面功夫?
因此,他一针见血地直指假证,但凡凌悟还要点脸,他们就有翻盘的机会,毕竟假的总是假的,再真也会有漏洞可以拆穿,而根据他对凌悟几次打交道的了解,不触及底线的话,绝对是要脸的。
不得不说,月子云这一招妙到毫颠,凌悟眼中都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只是可惜……这一次任月子云招数再妙,也都是困兽犹斗,根本无力回天!
因为,此刻凌悟掌握的证据,乃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实证,不掺一份假,是毫无夸张的……铁证如山!
“你要证据,本座就给你。”凌悟淡淡道一声,手掌轻轻一挥,一道巨大的光幕浮现在众人面前,一幕幕影像呈现在眼中,很快,人们的目光就凝固了,望向血皇的目光极为复杂。
竟然,真的是他做的!他竟然真的敢这么做!
光幕中影像记录得很清楚,从十长老清欲道人进入血皇殿面见血皇开始,一直到遇刺身亡,刺客飘然而去,却掉落了一枚已经确认是伪造的影卫令,更甚至,还有在他死后不久,血皇遣散围观众人,将十长老的尸体带入密室,取走尸体上所有物然后藏起来的全部过程,可谓详细无比。
众人看着影像就好像身临其境,目睹了当时发生的一切,真相如何,已经一目了然,根本无需再说,这是真正的铁证,无可作伪,无可辩驳!
尤其是刺客杀死十长老时在其耳边说的话,可谓是清晰入耳,再结合十长老死后,血皇的一系列行动,别说众人已经百分百确信是血皇做的,即使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是冤枉的那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就如同黄泥掉进裤裆里。
“看清楚了么?”凌悟冷冷地望了神情无动于衷的月子云和脸色苍白无血的血皇一眼,话语冷如冰锥:“以那刺客的实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一丝痕迹地杀死清欲道人,人死在你们血月皇宫,即可坐实尔等罪状,可此人却故意将刺杀过程暴露人前,末了甚至遗落了一枚‘影卫令’,如此画蛇添足,本座即使给你们狡辩的机会,尔等又如何颠倒黑白?”
话音落下,天地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人们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二人,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血皇一阵沉默不语,月子云却突然笑了,带着一丝苍凉和萧瑟,真正如一位普通的迟暮老人,认命似地道:“道尊的手段老朽领教了,果然高明,老朽甘拜下风。”
“父皇!”血皇怒目圆睁,血丝密布,体内气血翻腾不休,难道真要走到那一步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
“以后血月就彻底交给你了。”月子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苍老的身躯骤然迈了出去,直面凌悟,虚空跪伏道:“老朽愿以命偿命,道尊有任何要求,血月皆遵照执行不得有误,望道尊允许血月国祚延续百年。”
“太上皇!”
无数血月之人动容,目光呆滞地仰望高空之上那一道现在看起啦是那么卑微的迟暮老人,之前出面时的强势威严已然不再,原来杀死天云宗十长老,竟是太上皇做的么?不论是否为血皇陛下顶罪,此刻站出来认罪伏法的是他!
这意味着,太上皇已是必死无疑!
此乃,国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