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式心呼痛快,把三匹马放长缰绳拴在了车后。燕婉儿看到马儿探头探脑,喷出长长鼻息,吓得直往车里面缩。
楚凡见状,便把三匹马的缰绳攥在自己手里,翻身上驽马,牵着走。
燕乙用脚扒拉草丛,见没遗落下啥小物件,也爬上马背。
残阳如血,霞光万道。
马车吱呀吱呀返程了,丢下三个在道旁呻吟的人。
张瑞以拳捶地,支起上身仇恨地望着马车远去。一偏头,却发现俩泼皮咬牙切齿,四只血红的眼珠子凶狠瞪着自己,吓得浑身一颤。
“你,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哼!俺两个的脑袋差点被你这厮玩掉,又拜你所赐,被楚白役摔打成这副凄惨样子,你说要干什么?”
……
燕乙骑马,与楚凡在车后并行。
燕婉儿横坐车厢尾,一直扭头看着黑咕隆咚的车里,不作声。可不经意间,她又会借撩鬓发之际飞快地偏头朝后方一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躲过了一场生死大劫,燕乙欣喜若狂。但随着渐渐靠近县城,另外一桩烦恼又涌上心头。
楚白役钻进车厢救出婉儿,实属无奈之举。但昏天黑地,双方有了肌肤之亲,也是不争的事实。张瑞与两泼皮被狠狠整治,肯定不敢到南货店闹事。但心怀怨恨,背后恐怕乱嚼舌根。像这种男女之事又无法分辩,越描越黑。
一旦闲言闲语传到了亲家耳朵中,弄不好就会退婚。婉儿已经十七岁,名声坏了,谁还敢娶?等两年成了老姑娘,可咋整?三十几岁的瘸腿女婿并不太好找人家,即便忍下这口气不退婚,婉儿嫁过去后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燕乙正忧心忡忡,冷不防楚凡咳嗽两声,说道:“燕掌柜,那个……你回去就把婉儿的亲事退了。”
啊……这,这个。燕乙瞠目结舌,随即道,好。
楚白役对他们父女而言,简直是重生父母。虽然这话很怪,很突兀,但他提出任何要求都不为过。
楚凡继续道:
“来的路上听你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流程都走完了,只差年底迎亲,想必男方花了不少钱。你铺子刚刚被砸,手中未必活泛。这样,婉儿退亲的赔礼由我出。今天出门匆忙,手里没带多少,这锭金子你先将就着用。”
言毕从怀里掏出一物,却是一把桃木小梳子,尴尬地笑一笑塞回,重新掏出一枚小小金元宝递过去。
燕乙连称使不得,心中却奇怪地想。
梳子不是婉儿的随身之物吗,怎么在他身上?
婉儿看他的目光也颇与平常不同,难道送出了信物?
他要我退亲,难道是看上婉儿了?
但他一个多金的公子哥儿,又是读书之人,小小卑贱的商户之女怎么配得上?
楚凡见燕乙目光踌躇不说话,领会错意思,收回元宝轻笑道:
“婉儿妹妹国色天香,哈哈,才一枚金锞子的聘礼确实太轻飘飘了。燕掌柜,休管那绸缎店怎么理论,反正我来摆平。嗯,不如这样吧……婉儿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天楚某再带足聘礼登门……”
听他这么一讲,燕婉儿嘤咛一声,羞得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货物上,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脸烫得不行。
其实,楚凡说的是帮燕婉儿退回绸缎店聘礼,一枚金锞子不够,明天备足送来。燕乙领会成他来燕家下聘,感觉喜从天降,一下子竟找不着北了。
她的事就是你的事?那她的婚事是不是就是你的婚事?你们两个一个喊妹妹,一个唤哥哥,难道这么快就定下了终身?
但做父亲的,不方便对小儿女事情刨根问底。燕乙喜形于色,张张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加上楚凡又是燕家救命大恩人,怕话没讲好冲撞对方。
可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弄清楚怎么行?燕乙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等回家后问女儿稳妥。
贸然插手别人家事,楚凡觉得自己言语怪怪的,也挺尴尬,不再开腔。
这时候车把式一勒缰绳,停下了。
楚凡早就听到了动静,燕乙却茫然无知。两人诧异地从车旁绕过去,遥遥望见百丈外七匹马迎面奔驰。马上的人个个精壮,头戴青色紧箍纱帽,皂衣革带悬腰刀。
车把式忐忑不安,连忙询问楚凡,这么多捕快疾驰出城,想必要办大案,咱们是不是让到道旁回避?
楚神棍看清楚了为首那个,冷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让什么让?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七名捕快也遥遥望见这辆马车和人,放缓速度,在三十丈外一字排开停下。
燕乙脸色大变,惊呼,咱们端的是运气不好。必定是牛丁那厮告状,南区的捕头张彪亲自带领六名捕快追赶过来了。
楚凡跳下马,把手里攥着的三匹马缰绳栓在路旁一棵小树上,偏头看了看燕乙,哈哈大笑道:
“燕掌柜,错了,是他们的运气不好。你先陪陪婉儿,叫她下来活动活动,别离开车尾。剩下的事情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燕乙不知道他哪来如此足的底气,惶恐地勒转马头去车后。<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