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树红霞(1 / 2)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下午,楚凡去坊市淘到了一个非常结实的褡裢,一个小巧锦囊,一个水囊。

普通褡裢就是两端开口的布袋子,中间用绳子系住。大的往肩膀一搭,小的拴在腰间。这个褡裢却是用鞣制皮革做成,坚韧异常,想必从遥远北方传来。装重物特方便,不用担心破漏,往马鞍上一搭即可。

去绸缎铺子选了半匹上等红绸,在诧异目光中嘱咐店家裁成一丈长两寸宽的绸带。弄完后使劲压紧塞进一个布口袋拴在马上,才几斤重,却鼓鼓囊囊好大一包。

还买下两把极品檀香,两对大红蜡烛。

没有买纸钱。

最近遭遇的灵异事件让他相信了鬼魂存在。至于鬼魂还需要花钱,他却是不信的。

想了一想后,又挑了一把羊脂玉凤首玉梳。

燕婉儿那么漂亮一头秀发,当然要配一把好梳子。那日把她的桃木梳揣回了家,被楚灵发现,撅起小嘴巴一直追问从哪儿得来的。这事儿怎么解释得清,便搪塞说是捡的。谁知小丫头一日十八变,可精灵了,一翻白眼道,哥哥哄鬼呢。

碎银子同路引一起塞进锦囊,至于昨天化缘来的八十两金子和杂七杂八礼品装进褡裢。身子少了累赘,一下清爽了。

吃过饭,饮完茶,喂好马。

吩咐酒馆老板置了一个食盒装满卤菜,弄两个扁平铜壶装满酒。食盒与酒壶用绳索相连,一左一右拴在马鞍后,蛮好。

黄昏时分,楚凡上路了。

可能装填绸带的布袋子鼓鼓囊囊太打眼,夜里遭遇了两拨蠢蠢欲动的强人。

距离一里地楚凡就发现了他们,早早绕开,要不就催马冲过去。

强人们齐呼书生运气好,却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运气好。楚大神棍只是在思考问题,懒得纠缠,杀人。

他终于想明白前因后果,从云溪对岸飞过来的那片白幡代表什么意思。

那是一封家书。

无抬头,起首几句是问候。母无恙否?哥、嫂、阿姐、小妹安好?

唯独没有问候父亲。

楚凡曾经在悬崖下的屋后见到一个小坟丘,懂了。

写信的人叫惊布,出生在云溪畔的那个山坳里。在厉国与姬国大战之后的第三年,他十八岁投了军。过了两年,在一次校场比武中大胜,被提拔为厉侯亲卫营的一个队正,辖虎贲骑兵九十九人。

随即接到命令,急赴云溪谷。

他带领人马从家门口的山坳走过,发现房屋冷清,似乎无人。军队就驻扎在云溪谷,但他不能擅自离队,越过溪水探望亲人。

于是写下了这封信,希望有人可以捎去家里。如果亲人们平安,就往屋后悬崖顶端被雷劈的大树上,挂一条红绸带。他就在对岸巡逻,看得见的。

对于这封鬼书,楚凡推敲良久,才理清楚其中的逻辑关系。

十一年前,云溪谷在战俘暴动之后的深秋,绝对发生了恐怖至极的大事,否则不至于调动厉侯的亲卫前来镇压。

瘟疫,是假的。

阳武县云溪畔三个村子的人一夜死绝,属于事件余波。至少在厉侯亲卫来临前就发生了,而不是官方宣布的军队撤离后才发生。

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目的是要把军方摘出去。据马贵讲,厉侯的屯营在战俘暴动后,并未撤离干净。

用一个谎言掩盖另外一个谎言,意思就是:瞧见没,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军队来之前就发生了,走之后也发生了。

惊布与他的百人队,抵达云溪谷后就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魂魄却没有消散。于是,马贵在月圆之夜见到了阴兵过境。

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死了,依旧恪守军令,月夜巡逻。生命定格在了死前一刻,再多时间的流逝,对他们而言也毫无意义。

他们没有记忆,每一日,都是昨日。

惊布作为队正,是其中佼佼者。

寒门子弟,在二十年短暂生涯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被提拔为队正。最悲伤的,莫过于路过家门口,却见不到一个亲人。

在他死后,这两个念头一直郁结不散。

所以,他想要把喜讯告诉家人;所以,他想要知道家人是否平安。

云溪之畔,十几年里有那么多人走过,为什么惊布直到前几天才找到楚凡?

是因为楚凡的精神之力远超常人,能够感应到他的存在。事实上,如果楚凡不停下来多看两眼,也就走了,注意不到这个悲伤的鬼魂。

这也是缘分。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楚凡出现在惊布家的院子里。

堂屋与侧屋的门都大开着,他却没有进去查看。不告而入,对主人家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下午的阳光被悬崖挡住,屋前屋后笼罩在阴影里。

楚凡揭开食盒,端出四抽屉卤菜整齐摆好。掏出火石纸媒,先把蜡烛点燃,再将整整一把香全部点燃插在地上。揭开酒壶,把酒水洒在地上。

弄完这些,楚凡直起腰,冲着空荡荡院子抱拳,说道:

“我是惊布的兄弟楚凡,今天路过这里,捎带了一点酒食。伯母、伯父、哥嫂姊妹,不要客气,请慢用……他托我带了一封信,你们边吃边听……”

从怀里掏出白幡,楚凡认真念道:“母无恙否……”

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念道:“父无恙否?哥、嫂、阿姐、小妹安好……”

念完家书之后,点燃了白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