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断剑(2 / 2)

斯卡蒂的思绪开始平静下来,但她早就已经无法像人类一样能够正常思考了。</p>

她在想,即便她杀死那个邪灵,那这算不算是报仇?但那个邪灵根本不是一个个体,它也是由无数个像自己一样的深海生命组成的,她到底要杀的是谁?</p>

而自己和它们似乎又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深海猎人,海嗣,海怪,邪灵,所有生物都是祂的子民,他们都是一体的,杀死它,也是在杀死自己。</p>

她挣扎过,她对抗过,有什么用呢?种种弱小生命的痕迹最后也还是会被潮水抹平,她们最终都将化为大海的一部分。</p>

她的剑销蚀了,她曾经的同僚都不在了,她身体里流淌着的不再是血,危险的信号开始响应,但她已经不在乎了,这就是她的宿命。</p>

但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幻象,那个海嗣和自己都是斯卡蒂,从来都没有任何分别,她只是接受了从人类一点点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曾经的那个斯卡蒂,也将要成为一段记忆的碎片。</p>

她的心,已经快要被完全腐蚀。</p>

斯卡蒂跪坐在地面上,抬着头,望着天空中那不可磨灭的光芒,那是神的意志,是近神者的荣耀,那支配世界的神终究是要降临,到了最后,哪怕是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也能成为他们的海洋。</p>

有这样一个并不友善的未来,那时,每只怪物都像海嗣与深海猎人般强大,它们的数量无止境地增长直至令沙粒和雨滴相形见绌,现有熟知的自然规律在它们面前节节败退。</p>

那个时代将要来临。</p>

邪灵在发出一些有规律有节奏的声响,就像那种远古时期祭祀时的音乐一样,仿佛是在为神的降临奏乐,也是在为世界的更迭歌唱。</p>

好悲哀的歌,斯卡蒂想着,她的思想还在斗争着,也许就这样死过去才是最好的结局,但海嗣的本能却在驱使着她活下去,永远活下去。</p>

好累啊,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方?这会不会也是一个梦?就像她所看见的那个未来。</p>

斯卡蒂放松了身体,她什么都不打算做了,只是仅仅听着这来自深海的乐曲。</p>

斯卡蒂的脚下也形成了一个光圈,但同阿米娅那时的不一样,这个光圈,是为神的降临所搭建的祭坛,深海将为此迎来他们的神。</p>

只等斯卡蒂的人类认知彻底摧毁,她将化为真正的海嗣,一同降临的,还有那尘封已久的神谕,将为神的降临打开最后一扇门。</p>

而斯卡蒂,只是静静等待着这一切,不再反抗。</p>

一切都结束了……</p>

“Mon3tr!”</p>

漆黑的怪物将已经麻木的斯卡蒂迅速带离出光圈的范围,失去了祭品的祭坛,也因此支离破碎。</p>

凯尔希驱使Mon3tr带走了斯卡蒂,也一同带走了一旁昏迷不醒的阿米娅。</p>

博士向凯尔希询问:“她们什么情况?!”</p>

“很不妙,她们两个都到了矿石病和海嗣化的末期!”</p>

凯尔希又迅速施加了一个法阵,这是Logos临走前给凯尔希的一个可移动法术发生装置,可以迅速施加一个隐匿效果,避免被探查到。</p>

但在神域中,他们也仅仅只能隐藏一小会儿,邪灵有着极强的探查力,即便是Logos本人来了也藏不过十分钟,而他们的时间,也只有五分钟左右,五分钟一过,所有人都将在邪灵的面前化为尘埃。</p>

失去了祭品的邪灵此刻正在发泄着它的怒火,它肆意攻击这个世界,意图将那失去的祭品给找回来。</p>

斯卡蒂还尚且清醒着,她看着博士和凯尔希,一脸熟悉,而又一脸茫然。</p>

“……博士……你还活着啊……”</p>

“是的!我还活着!所以你们全都得给我活下去!”</p>

然后,斯卡蒂就突然就抱向了博士,整个头都深深埋在了他的肩膀上。</p>

“我在等你,博士。我等你太久,太久了,我甚至已经忘了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不再那么重要了。”</p>

“……斯卡蒂?”</p>

斯卡蒂没有放手,她只是静静地抱着博士,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着她曾经说过的话。</p>

“你会在我的身侧吗,博士?”</p>

博士回想起了,曾经在罗德岛甲板上的那个斯卡蒂,也是在自己的怀里,询问着自己这个问题。</p>

博士现在终于知道了,那是海嗣在寻找她的血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