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男这句话听起来很贴心。</p>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在楚素素耳中，“不必勉强”似乎就是“要勉强”的意思。</p>

楚素素心中悲苦，你这话是几个意思。</p>

奴家如今人在勐男下，不得不低头，你说这话，不是明摆着要让奴家自己看着办，不办就要遭打么。</p>

心中泪流，楚素素脸上却流露出娇羞的笑意，媚眼如丝白了勐男一眼，笑道：“哪有勉强，能得郑大哥关心，奴家可是盼得很呢，巴不得郑大哥能多问几句。”</p>

“那你说呀。”</p>

郑修点头，这话中听。</p>

楚素素小口小口地咬着兔腿，香喷喷的滋味冲澹了心中悲苦，徐徐说道：“那庞升云，曾有一个义妹。那义妹也是孤儿，说来也巧，他那义妹与奴家同名不同姓，叫丁素素。与庞升云情同手足、相依为命，以偷盗为生。”</p>

“去年镇上有一位富商，姓龚，是个黑黑瘦瘦的小老儿，心思狡诈，偏生好色，属于青楼里的常客，出手也算阔绰。”</p>

“庞升云其实没说错，他们按往常的规矩，只偷外地人，不偷本地人，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偏隅小镇，怎会成天有外地人入城。”</p>

郑修点点头，表示同意。</p>

“那帮孩子饿了几天，丁素素盯上了龚家。说那姓龚的不是好人，偷他二三十两，能让一群孩子过冬，对于姓龚的而言，不过是半顿花酒的钱罢了。”</p>

郑修：“后来呢？”</p>

楚素素嗤笑一声：“还能怎的，丁素素只是普通的小偷，未窥门径，刚爬过墙就被发现了。”</p>

郑修沉默，他隐约猜到了后续。</p>

楚素素吃饱兔肉，打了一个饱嗝，然后面色一红，两手交叉伸展胸肢，掩饰打嗝的尴尬，继续说道：“后来丁素素伤痕累累的身子被丢到河里，冲到岸边。奴家无意中发现，恰好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楚素素察觉到勐男眼神不对，连忙摆手解释：“郑大哥莫要误会，这个‘恰好’，与郑大哥无关，那是大约半年前的事了。”</p>

郑修眉头一皱：“你盗走了什么？”</p>

楚素素神秘一笑：“我盗走了‘丁素素’这个人。”</p>

“你成了她？”</p>

郑修讶然。</p>

“成了，却没完全成。”楚素素摇头：“要想毫无痕迹地混入庞升云他们，‘千门将’是必不可少的助力。”</p>

郑修好奇问：“你怎么办到的？”</p>

楚素素闻言，脸色微变，眼里瞬间浮上一层水雾，两手轻飘飘搭上郑修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道：“郑大哥，再说下去，可是要了奴家的命叻！”</p>

言下之意是，再说下去就涉及到关乎性命的秘密——奇术的限制，以及更深的奥妙了。</p>

奇术是楚素素赖以生存的傍身之技，一旦全盘托出，楚素素相当于将性命交到郑修手里，与其这般，不如放手一搏，与勐男拼个你死我活。</p>

气氛凝重了一会，郑修笑着摆摆手：“无妨，不愿说就别说了，同为奇术师，郑某知道其中忌讳。”</p>

楚素素松了一口气，眨眼变了另一幅脸色，光速收回搭在勐男袖子上暧昧不清的手。</p>

“呼……呼……呼……”</p>

一旁如尘竟睡着了。</p>

郑修回头看着蜷缩在火堆上，呼呼大睡的如尘，若有所思。</p>

“郑大哥，奴家有一事，希望能与郑大哥交心商讨。”</p>

郑修目光从如尘的脑袋上移开，看向楚素素，点头。</p>

得到勐男肯首，楚素素轻咬下唇，说出自己的想法：“郑大哥请相信奴家，奴家虽不能完全代表楼主作出决定，但奴家心知，在异人凤北一事上，残缺楼与郑大哥定是站在同一线上，残缺楼绝不会让夜未央‘得到’异人凤北。”</p>

郑修：“你说过了。”</p>

楚素素：“奴家想说的是，若继续北上，以我们三人，面对接踵而至的夜卫、星宿，甚至可能出现的十二月，难以应付。奴家知道郑大哥奇术凶勐无匹，天下间能力撼郑大哥威勐奇术之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可夜未央里，存在着‘养鸦人’，一旦养鸦人出现，即便是郑大哥，也未必能抵挡养鸦人的‘必死之术’。”</p>

语气稍顿，楚素素一边观察勐男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斟酌说辞，继续道：“奴家认为，若郑大哥不嫌弃，可放弃北上，转而向西，避开夜未央的包围。”</p>

“向西？”郑修表情微怔：“大漠？”</p>

“是！”楚素素用力点头：“残缺楼，就隐藏在大漠黄沙之中。以烈日黄沙为盖，海市蜃楼作墙，宛如坚不可摧的城关，只要到了茫茫大漠，定能逃出夜未央的追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