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皇印一出定乾坤(2 / 2)

当天晚上,镇北王带领他的府兵返回王府,见到了林苏,王爷哈哈一笑:“三公子,今日本王原该跟你不醉不休,但有人要见你。”</p>

这话一出,旁边的鸿影脸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p>

林苏道:“在哪里?”</p>

“金岩寺!”</p>

……</p>

金岩寺,星光迷蒙,满山俱寂,唯有紫竹林,在星光中闪耀着迷人的光。</p>

昔日的右禅房,一盏孤灯。</p>

一个青衣老人静静地坐在灯下,托着一只茶杯,望着窗外,他还是光头,但他着的却已不是僧衣。</p>

禅门轻轻推开,林苏站在门口。</p>

老人目光慢慢转了过来,正是昔日的慧心,今日的陛下。</p>

“见过陛下!”林苏深深一鞠躬,他不是南阳臣子,无需跪拜,只需行礼。</p>

“今日我不是陛下,只是禅房论道人,坐!”</p>

一句话,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林苏坐到了他对面。</p>

陛下亲自执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林苏欠欠身,也受了。</p>

“前日,你我亦是此般论道,你言欲以一言而乱我佛心,果然乱了我的佛心,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陛下目光抬起,看着他的眼睛。</p>

“只是一个怀疑!”林苏坦然相告。</p>

“何种怀疑?”</p>

“滩州血桉,双手沾满鲜血的将军才需要忏悔,而你并不是将军,偏偏心魔最重,身份存疑。”</p>

陛下眼中流过一抹赞赏之色:“然后呢?”</p>

“然后,我就以玉蝉全面探察了皇家秘档,找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你耳朵上这道伤口,当然,还有不足与外人道的……贵妃的那朵青莲。”</p>

这话是如此的犯忌,简直是天下最犯忌的事情,但林苏坦然相告。</p>

陛下惊了:“你仅凭这些细枝末节,就将当日之事判断得如此之精准?”</p>

“其实……在未查到这些细节之前,我就对滩州血桉存疑。”</p>

陛下目光牢牢锁定他:“为何?”</p>

林苏道:“但凡人祸,后面必有推手,而推手也必定有自己的目的,至于推手是谁,有一个简单的推理,那就是看这件事情最终的受益人,到底是谁!”</p>

陛下久久地看着禅房顶,久久无言……</p>

但凡人祸,必有推手!</p>

但有推手,必有目的!</p>

目的是什么,推手是谁,不看过程看结果,就看结果对谁最有利……</p>

这就是乱局中的剥茧抽丝,这就是立于大局中的一双慧眼!</p>

这是身居高位者该有的判断力。</p>

陛下长长叹息:“这个道理,说穿了丝毫不奇,但我居然没有看破……”</p>

“你当日没有看破,是因为局势并不明朗;后期没有看破,是因为你背负的东西太重!”</p>

“是啊!”陛下吐了口气:“当日的我,自诩明君,心中背负的是天下苍生,纵然知道后面有推手,也得先解决苍生之祸;八千万滩州百姓死于我的刀下,我背上又背负了太大的愧疚,再也挣扎不出。”</p>

林苏轻轻一笑:“但你也终究留了一着后手,如果没有留下这枚皇印,今日纵然看破也是无益。”</p>

陛下目光慢慢移向窗外:“知道这枚皇印为何得以留下吗?”</p>

“你说……”</p>

“是皇后的坚持!她服下剧毒药丸,留下一份血书,以命为荐,让我留下皇印,这是她此生唯一求我之事……”</p>

林苏全身大震,久久无语……</p>

他终于读懂了面前的这个皇帝,他肩头背负的,远比他想象的更重得多,难怪这十余年来,他夜夜走火入魔……</p>

“当日我五个皇儿相继离世,我也曾令人查过此事,太史令言,皇后命犯三克,克子克夫克江山,宫中总管列举中宫异事,件件吻合,从那一刻起,皇后就已有死志……”</p>

林苏心头一跳:“太史令,是不是那三十个大儒之一?”</p>

“自然是!现在已经砍了脑袋,而当初查桉的那个总管姓郑,今日你也见过!”</p>

林苏长长叹息:“人言宫中水深,果然是深不可测!”</p>

“何来水深水浅?唯有人性而已!”</p>

两人托起茶杯,深深一口茶……</p>

陛下的茶杯慢慢放下:“听说你目前任职的只是五品监察使?而且未加翰林学士衔?”</p>

“是!”</p>

“如此打压,甘心否?”</p>

林苏微微一笑,没有回答。</p>

“愿意来我南阳国么?”陛下道:“二品官位三百一十七个,你可以随意挑选!”</p>

“不!”</p>

“为何?”</p>

“因为我为官,并不在乎官位高低。”</p>

“文道传奇天才,视官位如粪土者亦是有之,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展胸中宏图,该是有识人才之抱负,朕许你滩州知州,准你自定法规,自开学府,自封州官,自兴产业,如何?”</p>

林苏吃惊地抬头,一切自治!</p>

滩州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州,几乎等同于九国十三州的一州,他,是这一州之主!简直就是一国之君!</p>

这个诱惑说不大绝对是假的,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拥有这样一方天地,是何等的让人期待?</p>

“陛下……这是为何?”</p>

开始,两人是论道人,你我相称,但此刻,陛下自称朕,而他,也该称对方为陛下,因为这是在谈国之大事。</p>

“昨日你提及滩州惨状之时,眼中有怒火,朕想看看,如果将这滩州交到你手上,会是何种模样。”</p>

滩州,是这个陛下心头最大的痛,因为它,陛下失了皇后,失了五个皇子,做了十三年和尚,承受了四千多个日夜的煎熬。</p>

林苏叹口气:“山河何辜?百姓何辜?我其实也很想知道滩州劫后余生,究竟能够走向何方……但我还是不能答应!”</p>

“为何?就只因为你是大苍之人?你无法舍弃你的大苍之根?”</p>

“这显然是一个理由,但也并非全部。”</p>

“还有什么?”</p>

“肩头的背负!”林苏眼中有异样的神色:“你有你肩头的背负,我也有!”</p>

他没有明说,但陛下却已明白。</p>

每个人肩头都背着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或许不足与外人道,但却也是各自心头最重的东西,面前这个年轻人,双十年华,文道绝顶,洞察人心,精细入微,但他肩头一样有他的背负。</p>

他留不下林苏!</p>

哪怕南阳古国比大苍更大三倍,哪怕他这个南阳国君远比大苍国君给他更多,都留不下他的脚步。</p>

金岩一会,惺惺相惜;清茶一杯,送他远行!</p>